第九章 贡品

谁知，陈知县似乎有和唐小宝一样的爱好，径直走到了年纪最大的翠姐面前。

翠姐如风雨中的荷叶，禁不住浑身颤抖。陈知县一把捏住她的下颚，翠姐惊恐万分，整个人抖的更加厉害了。

终究是自己店里的姑娘，老鸨子竟然再次大着胆子上前想求情。还好，这次陈知县竟然没有为难她：“鸨母，你店里的水粉，由谁所供。”

老鸨子一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一股脑儿的将唐小宝卖了个干净：“回大人的话，数月前，店里来了个公子哥。他带来了一些自己做的眉笔，更是给姑娘们展示了眉笔该如何描画。老娘见他有些手段，就、就买了下来。谁知，这人当真是厉害，后来又、又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些口脂、妆粉之类的东西。起先只是小店的姑娘们自个儿再用，后来不知道怎地就传了出去。县、县里的夫人们，也、也时不常的差人来买些回去。”

唐小宝的生意风生水起，黑娃带着来福旺财加入了他的团伙，这三个家伙带着小囡囡采购原料去了。

家里，只剩下唐小宝和铁头两个家伙在忙碌。屋子里充斥着各种脂粉香料，二人正忙的不亦乐乎。

院子里的大门，被猛然间撞开了。紧接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

唐小宝对于衙役有着本能的厌恶，父母双亡之后，青山村的家就是被衙役们给抄了。

衙役同样的凶神恶煞，为首的捕头抱着佩刀:“谁是唐小宝！”

铁头吓得牙齿打颤，瑟瑟发抖。对于一个草民来说，捕头在他眼里都是个巨大的官。

唐小宝倒是不卑不亢的站了出来:“我就是，官爷有什么事么。”

大概，唐小宝的镇定自若使得捕头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着唐小宝，语气也客气了些:“知县大人有令，请你到衙门一趟。”

到了泊县衙门的时候，唐小宝多少是忐忑的。铁头，则直接整个人都是软的。如同刚过门的小媳妇，铁头死死的抓着唐小宝的衣角，紧张的跟在身后。

泊县官员果真是个肥差，就连县衙衙门都堪比州府的规模。众人穿堂进巷，到了县衙的后院。

知县陈文秀，正在和夫人吃茶。桌子上，摆满了各地的山珍海味。

作为京城水运的重要码头，各地贡品的周转地，县衙自然不缺这些东西。

唐小宝暗暗吃惊，一个小小的县衙，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私吞贡品，可见大圣王朝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

捕头进来便一拱手:“禀知县大人、夫人，人犯已经带到。”

人犯？铁头直接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唐小宝也着实吓了一跳，他不明白，自己所犯何罪。突然他想起来，难道说自己进城的时候冒充知县夫人远房表侄的事暴露了？冒充知县夫人亲戚招摇撞骗，嗯，这罪名可大可小。

这个时候唐小宝也发现，白白胖胖的知县夫人身边，果真站着一个伺候她的丫鬟。这么说，此人就是城门口陈阿三的姐姐了。只是，怎生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姑姑，姑姑啊，侄儿想您想的好苦啊。”突然，唐小宝对着知县夫人‘真情流露’的抹起了眼泪：“能再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姑姑啊，您可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这知县夫人满脸的莫名其妙，她与陈知县互相对望一眼：“老爷，这人是...”

陈知县也是满脸狐疑的打量着唐小宝：“你是何人，怎敢称本官夫人为姑姑。”

唐小宝决定赌一把，他立刻堆起了笑脸：“姑姑您莫不是忘了，家父乃是通州向阳县人士。家父自幼苦读就想早日博取个功名好为朝廷效力，奈何家境贫寒无缘进京科考。当时家父在通州得夫人令尊的倾囊相助，这才中得天元七年通州府举人。家父自幼便谆谆告诫侄儿，莫要忘了夫人令尊的恩德。令尊大人急公好义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的美名在通州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侄儿感恩与夫人一家，在心里一直都把夫人当成自己的亲姑姑的。如今侄儿家中遭难，父母皆早已仙故。机缘巧合来到泊县，得知夫人与知县大人伉俪情深，只是无缘拜会。姑姑，侄儿可一直都把您当成心中至亲之人啊姑姑。”

知县夫人姓周，乃是通州名门望族不假。可是她父亲周老爷吝啬古怪，哪里有什么急公好义乐善好施之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知县夫人对于唐小宝没有任何印象。可唐小宝马屁拍得响，当下心中也不由得一喜：“我说老爷，这孩子倒也机灵。”

看着妻子心情大悦，陈知县还真以为唐小宝一家与自己的老丈人有什么瓜葛：“怎么，令尊是天元七年的举人，这倒不曾听说。”

举人是参加一省范围的乡试，考中后所取得的资格，亦称作孝廉。中了举人只是有机会做官，并不意味着一定就能做官。首先各地官职得出现空缺，再者就是你得朝中有人举荐，若无举荐，想做官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和进士不同，进士是可以直接做官的，是以，许多止步于举人的士子们，往往成为朝臣门客，为的就是能够得到举荐为官的资格。

举人能够被直接授予知县职务的举人，要么是背景深厚，要么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举人比秀才要强的多，可以有一定的俸禄，虽无“出身”，可免丁役。实际上，举人已经实现了阶层跃升。

朝政腐败天灾频发，此时的大圣王朝早已摇摇欲坠。一个举人若是没有人举荐，在仕途上是难有作为的。

比如说，此时的唐小宝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家父高中后便举家来到京城，本想某个差事。谁知不久竟便染疾而亡。侄儿无依无靠，加上又遇到灾荒，只好流落到泊县以胭脂水粉为生。”

陈知县“嗯”了一声，对于唐小宝的身世不置可否，实际上他对唐小宝的身世丝毫不感兴趣。

“到叫你小子走了运，京城的万妃娘娘得知咱泊县脂粉甲于天下，便带了懿旨下来。往后你的那些胭脂水粉不得再外售卖，而是要作为御用贡品上京，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