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髡钳城旦舂

“勤王师，朕的勤王师何在，朕的、朕的定王何在！”

皇宫大殿中，圣帝近乎于疯癫。延续了二百余年国祚的王朝，即将在他手里终结了。

什么后宫内斗，什么王权富贵。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赵才人和陈德贵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景安宫内，赵才人咬牙切齿；“本宫穷极一生，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身份。满朝任我踩，后宫任我来踏。不曾想，竟然毁在一群流寇手里。陈德贵呢，陈德贵呢！”

景安宫的宫人战战兢兢，垂手禀报：“回娘娘的话，陈公公一大早就不知去向了。”

赵才人紧握着拳头，丧子之痛使得她内心充满了怨恨。如今自己的荣华富贵，也即将烟消云散。一旦流寇入城，等待她们这些人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小定王一死，大圣王朝的精锐尽失。而作为守卫京城的禁卫军，也早已没了昔日风采。禁卫军的将领们亲眼目睹了小定王的冤死，对这个朝廷也无不充满了失望。

作为监军的小林子，好歹将禁卫军残部收拢拉回了京城。可是禁卫军残部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之所以能够守到现在，那是因为城池坚固的原因。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响起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赵才人眉头微皱，只感觉这声音熟悉至极。待得回过神之后，不由得猛然一惊。

只见来人慌慌张张，赫然竟是大内总管陈德贵所收的义子，禁卫军的监军小林子。

小林子作为陈德贵的义子，被拍到了禁卫军做了监军。为的，就是牵制小定王防止小定王的权力过大。

小定王死后，他的精锐军队散的散走的走。小林子好不容易把禁卫军残部拉回了京城，他此时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景安宫，必然有要事。

按理说，小林子应该是陈德贵的人。可他早就被赵才人给收买了，赵才人将他收入麾下之后，对他是照顾有加。小林子之所以能够坐上禁军监军一职，就是赵才人在其中帮的忙。她说服了陈德贵，陈德贵这才答应让小林子去的。

殊不知，明面上赵才人和陈德贵是结成了同盟。实际上，二人也是各怀心机。尤其是赵才人，早就在暗中防着陈德贵了。

看到小林子跑进来，赵才人的眉头紧皱：“慌甚么，这天还塌不下来。”

这其实只不过是赵才人的自我安慰罢了，唐小宝的大军已经围城数日了。所谓的天塌不下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小林子这才稍缓紧张，慌忙说道：“娘娘，陈公公要谋反，他已经带着东厂的幡子想闯宫捉拿圣上。然后，以圣上为要挟打开城门，再将圣上送给流寇以邀功请赏。娘娘，陛下危矣啊！”

赵才人这才大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天呐，当真是天塌下来了。宫卫们何在，为何不阻拦。”

小林子哭丧着脸：“义、陈德贵乃是大内总管，宫中侍卫谁敢阻拦。他带人进宫，还不跟回家一样么。”

陈德贵是真的害怕了，他不想死。荣华富贵是他毕生追求的目标，他不想就这么失去了。

唐小宝大军围城，圣帝亲命陈德贵为巡城使，巡视四门城墙。可当陈德贵登上城墙，看着城外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流寇们的时候，他彻底的被吓破了胆子。

陈德贵知道，知道官兵们是守不住了。大圣王朝亡国已成定局，一旦城破自己将会跟着皇帝一起陪葬。

陈德贵当然不想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酝酿着。那就是，抓住圣帝向流寇邀功请赏。

要知道这里毕竟是京城，整个王朝的心脏。唐小宝想攻破城门，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攻下京城只是时间问题，可短时间内想要破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二百余年来，京城城墙一直都在不断地修缮中。那些各地发配的囚徒，髡钳城旦舂，城旦舂是一种徒刑，是指男犯筑城，女犯舂米。

这京城经过二百余年来的加固，可以算得上是固若金汤。大圣王朝的京城分内城和外城两个部分，就算是攻破了外城，想进入内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唐小宝是攻不破城门的。这个时候，陈德贵就有机会了。只要他胁迫圣帝打开城门，将圣帝献给那些造反的流寇，那么流寇们就不会杀自己了。

本来，陈德贵做事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不然，他也做不到今天的大内总管以及东厂总督的位置上去的。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义子小林子竟然会出卖自己。

当初陈德贵被派往通州做盐铁使，差点被唐小宝活捉。是小林子护送着陈德贵仓皇出逃，作为自己最器重的义子之一，陈德贵对小林子也是栽培有加。

可赵才人不愧是个阴险毒辣的女人，她一开始就在防备着陈德贵。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圣帝的嫔妃。若是陈德贵抓走了圣帝，自己将何处容身。

跟着陈德贵？显然不可能，自己已经过了大好年华，陈德贵早已厌倦了自己。再者说了，跟着一个太监，传将出去颜面何在。

即便是流寇破城，自己依旧是赵才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德贵抓了皇帝去邀功请赏。

幸得小林子及时示警，赵才人急道：“禁军呢，你为何不集结禁军反抗！”

小林子结结巴巴：“义、那陈德贵怕禁军靠不住，早就让奴婢将禁卫军调到城墙固防去了。此时整个皇宫大内，都是东厂的人了。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赵才人还算镇定。她起身在景安宫内来回踱步，终于她下定了决心：“小林子，我去陛下那里看看。你速调城防禁卫军入宫护驾，快！”

小林子心中一惊：“娘娘，这太危险了。”

赵才人冷笑一声：“那陈德贵想抓圣上，他还嫩了点！”

其实小林子说的是自己太危险了，而赵才人误以为是说她自己。小林子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领了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