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天和萧胜利一身粗布衣服，推着一辆独轮木车，从后门出去。
刘天看了眼萧胜利，“哪有你这样身形挺拔的老翁！”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示意他弯些。
萧胜利顺从的弯弯腰，眉头一挑，“也没有满脸都是麻子的老阿婆！”她满脸都是黑点，整张脸除了眼白，没有一处不是黑色。
刘天趾高气昂的道：“阿婆家里穷，没见过世面，不小心把墨水当汤喝了！”
她阔步向前走，一副我乐意，我任性的模样。
萧胜利嘴角勾起宠溺的笑，“阿婆既然能把脸都喝黑了，是不是心肠也都是黑的！”跟上刘天的步伐，他调侃。
刘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嘴角挂上一抹得意：“年轻的时候，阿婆爱护老翁，先把墨水给老翁喝了，自己才喝，阿婆脸黑了，老翁脸没黑，想来是心黑了！”
萧胜利只听了前面一句，后面刘天说什么他都没有听。
他抿嘴微笑，眼睛虽然没笑，却满是笑意，脸上和耳尖爬上了绯红，整个人青涩含羞。
他能感到心脏剧烈的跳动，难掩兴奋，它迫切的渴望靠近另一颗心脏，甚至把对方装进去。
刘天以为萧胜利不善争辩，落了下风，所以无话可说，头也没回，丝毫没有察觉后面人的心潮翻滚。
灰蒙蒙的天空，昏暗的小巷，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走出小巷，不见了人影。
两人来到宽敞的大街上，街上还没有人。
两人走到一个馄饨摊前，要了两碗馄饨。
看着吃的十分香甜的刘天，萧胜利道：“我以为你喜欢吃大饼，没想到你是喜欢吃馄饨。”
“还不是你做的太好吃，好吃的食物我都喜欢吃！”刘天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干饭。
萧胜利嘴角挂着一抹愉悦的笑，她一向爱吃，喜欢吃他做的东西，这让他很开心。
刘天呼啦啦的吃，吃的很热闹，却没有多快，她怕烫。
萧胜利看着平静，吃东西却很快。
他吃完之后看着把头埋在碗里的刘天，她吃东西一向认真，从来不浪费，也不让他们浪费。
生活好些了，他们炖了一锅肉，刘莫吃了很多肉，馒头只剩一口，被他扔到地上，刘天看到，揪着他的耳朵好一阵教训，最后，当着他的面把地上的馒头捡起来吃了。
从那以后，他们三个都没人再浪费食物。
她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人品好，性格也好。
“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刘天抬头看他，“嫁给我，你就能离开花月楼！”
回答他的是满脸的馄饨汤。
他拿一块手帕给刘天，他看到刘天嘴角是汤汁，脸上和额头是淡淡的汗。
而他自己则用袖子擦了擦脸。
刘天觉得萧胜利突然变成了人来疯，那一仓库的衣裳和他现在说的话可以证明。
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又擦了擦额头汗水，最后擦了擦脸，抹的脸上一块块的黑。
她小时候就觉得那个叫萧鹤的小孩靠谱，没想到长大后的萧胜利更是仗义，这种主意都想的出来。
疯是疯了些，可心肠是好的。
不过，他白费心了。
她试探过丁妈妈，丁妈妈不会放她，现在千依死了，丁妈妈肯定更加不会放过她。
她当然想出来，同阿莫待在一起，也能看顾他，意见不同的时候还有商量的余地，就像千依这件事情。
看着眼睛微亮，瞬间又淡下去的刘天，萧胜利知道她的担忧。
“我叫人去告诉丁妈妈的时候，她送来了一个匣子，我打开看了，是四千两银子，我打算和卖布的银子一起给你！”
刘天一愣，他说话总是简明扼要，他的意思不就是丁妈妈默认她能携款逃跑。
阿莫在这里，她能逃到哪里去？！
萧胜利说娶她这件事也不可靠，古代等级森严，他要娶她肯定千难万难。
人家费尽力气娶一个青楼女子，到时候再传出青楼女子跟沈莫那个状元跑了。
不能，虽然是发小，也不能，这太不道德了。
她脸上没有失落，“多谢你告知，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见她说的坚决，萧胜利知道她有顾虑，陪在她身边这段时间，也没发现她喜欢什么人。
他可以等，总归他会是陪她时间最长的那个。
看着刘天的脸，他上手给她抹匀，边抹边嫌弃，“你这黑的太不和谐，看着别扭。”
她这人讲究的时候特别讲究，就像不让小时候的沈莫乞讨，不讲究的时候特别不讲究，掉在地上的东西，吹吹土又接着吃。
刘天无所谓，随他折腾。
两人卖了一天布，晚上收摊的时候算了算，一天就两百多两银子。
刘天开心的想要飞上天，和晚霞并肩。
“咱俩真是默契十足，黑白双煞，咱俩合作能把全天下的银子装兜里！”刘天拍着萧胜利的肩膀，豪情万丈。
萧胜利觉得这张黑黢黢的脸很可爱，想起第一次做生意她要做饼，却把每一锅都做糊了，他脸上不禁挂上了笑意。
“你也这么想的吧？”看到萧胜利笑，刘天脸上的笑更开怀，“放心，将来你致仕，没有公粮了，我带你出来做生意，保证饿不到你！”
萧胜利微微一笑：“好！”
两人一连几天卖东西，萧胜利没有说上职的事，刘天根本忘了萧胜利还有上职这回事。
直到她停下来，她要去看那些小乞丐了。
“你每天都不用上职？”
“有什么事情，会有人来通知我。”
就这样，萧胜利陪着刘天去了城隍庙。
一到那里，刘天就被十来个小孩子围起来了。
那里的乞丐有几个脸熟的，他们已经忘了他，更多的是不认识的。
看来已经换了一波，那些人不知道是找到了别的出路，还是已经死了，但更可能是死了。
“你和丁妈妈关系怎么样？”萧胜利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刘天疑惑的看着他，但他并没有给她回答，只是平静的等她的答案。
刘天想，大概是那天四千两银子的缘故，他突然想问也说不定。
“当时，我跑了好多地方，人牙子十两，大户人家二十两，她愿意用五十两银子买下我，就是我的恩人。”
“后来，发生了那些不愉快，当我想明白我们都是为各自的利益，也就能理解了。虽然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么亲近，但还是有些感情，她愿意还我那四千两，她生病我会于心不忍！”
萧胜利见刘天神情认真中带着恍惚，大概猜到她对丁妈妈也十分复杂。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大概从一开始他和沈莫就错了。
“沈莫昨天把丁妈妈抓到了锦衣卫！”
去锦衣卫公衙的路上，刘天才知道沈莫已经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一年时间，一个新科状元从翰林院到了锦衣卫。
想想千依的下场，他抓丁妈妈的原因不言而喻，不管披着怎样的外皮，他都是在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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