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背着的手握紧了几分。
她喜欢这个世界，如果有比她死亡更好的解决办法，她愿意在这个世界待着。
待到阿莫成亲生子，看他幸福美满，待牛头把她召回去。
然，只有把怨恨都汇集到她身上，她死了，他们的怨恨消失，阿莫才能轻松的生活。
即便再多不舍，可她不得不死。
她迈步子的脚不自觉快了些许，她知道没有其它办法，即便萧胜利能想到，可那办法也不会让他们轻松。
“嫁给文宇或嫁晋王，都是不错的选择。文宇家族世代清正，嫁给文宇，沈莫就能回到他原来的道路，你也能安稳生活，他的家族你不必担心，总有办法叫他们接受你，想必你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介意他家人对你的态度。”
“嫁给晋王，皇室的身份自然就是层保护，那些恨你的也不敢明着对你动手。”
刘天停下脚步看着萧胜利，他一向都如此清醒，哪怕他不认为文宇和晋王是良人，在这种境况，也能分析利弊，说出有用的建议。
可他没说中间涉及的人会怎样。
不管是嫁给文宇还是嫁给晋王，他安排的后路都是刘端，她一定要是刘端的女儿，她才有嫁给他们的资本和价值。
她做回刘端的女儿，那阿莫真的就成了一个人。
他会认为是刘端抢走了她，从而更恨刘端。
即便她能安抚阿莫，可阿莫心里又是怎么想，要他去面对害他们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所有人吗？
萧胜利只把能说服她活下去的话说出来，他只想说服她活下去。
她活下去是一件简单又复杂的事情，也容易的很，可是...
“萧鹤，我不愿！”
火光明明灭灭照耀在她白皙的脸上，她沉声说出这句话，浸入萧鹤的心里，让趴在他心头的千百只蚂蚁一起撕咬，给他咬的千疮百孔。
她明明喜欢这个世界，他在她身边能感受的到。
阳光和雨水都能让她开怀，彩虹让她新奇，嫩芽上的露珠都能让她欢喜，她爱着这个世界。
可她不愿，不愿沈莫为难痛苦，她...不愿活下去！
刘天又开始在窗前走动起来，双手并在腿的两侧，相比之前有些拘束。
她不想面对萧胜利的目光，他的在乎，让她不自在。
可没走两步，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我娶你！”磁性暗哑的声音从刘天背后传来，刘天身体微僵。
他这一句娶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知道她的担忧，想陪她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可她不能。
萧胜利一向平和，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他才会说意气的话，就像当年在破庙，他突如其来，一句戒备的话。
她以后再没看到他情绪波动比当时强烈，更没再见他露出攻击性。
他的人生，仿佛只有求生，他要活着，只活着就行。
他怕麻烦，从来不与别人争吵，像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可他心里有数。
他要的只是活着，有时候他并不勇敢，看到有权有势的人，他会惧怕，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是真的在意她，毕竟他们曾共患难，他在她心中也与旁人不同。
更因如此，她不能让他陷入困境。
“我不愿！”刘天站在月光下，而萧胜利在烛光里。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劝说你做些事情？我知道你有私心，却没有私欲，成功之后，哪怕不做好事，也不会做坏事。”
“你不会害别人，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今听你如此说，我很感动，可不能答应。”
“我娶你，好不好？！”萧胜利收紧了胳膊，眼中闪过一丝的懦弱，声音带着淡淡的祈求。
他已经不用害怕那些权贵，甚至当年的晋王，他都不用畏惧，他当时只想在那些权贵面前抬起头。
如果他肯努力些，把边境三十万大军牢牢掌握在手里，他现在是不是就能带着刘天和沈莫离开这里，过安稳逍遥的日子，就像他们在破庙一样。
刘天感觉有什么从她耳边划过，脖颈处微凉，她要回头，却被萧胜利制止。
他在哭，萧胜利在哭！
刘天心里划过伤痛，眼眶瞬间腾起一股温热。
萧胜利的泪珠，急速滑落，很快又停止。
刘天很安静，任他紧紧抱着，她不知道怎么抚平他的忧伤，她从未见他这副模样。
她能做的只是保持安静，等他发泄完心中的情绪。
刘天在月光下，一半被萧胜利抱着，一半浸润着月光，整个人是莹润的白。
萧胜利身在烛光中，后背是温暖的黄。
两个人抱在一起，身上的颜色很和谐，可再和谐的颜色，也终究不是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一瞬。
萧胜利松开刘天，刘天回头与他对视。
“我能为你做什么？”
“如果可以，麻烦你帮我看顾阿莫。”刘天眼中闪过怅惘，她不能再陪他了，“我本想看他幸福，现在看来，看不到了！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
“好！”
闻言，刘天微微一笑，温暖又充满感激。
萧胜利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眼睛重新盈满了泪水，头也不回。
刘天坐到床上，看着三根红的显眼的蜡烛，心里百味杂陈。
他或许一开始就有这个念头，只不过他觉得她嫁给文宇和晋王是更好的选择，所以等她拒绝，他才提起。
她不知道萧胜利对她的感情，大概是简单又复杂吧，简单到只要她活着就行，复杂到堪比她对丁妈妈的感情。
烛火一下下跳动，一身灰衣的刘天坐在粉色挂着淡青帷幔的床上，整个屋子是新刷的白，屋里的三根蜡烛构成一个三角，把刘天围在里面。
明明怎么看怎么怪异的多种颜色，放在这间牢房却诡异的和谐。
刘天寂静的坐着，晶莹的眼眸火光闪烁跳动。
另一边，萧胜利来到锦衣卫。
他目光扫过田大夫，见他微微颔首，看向沈莫。
“刘天三日后问斩！”萧胜利面容平静，再不是牢房脆弱无助的模样。
他救不了刘天，但他可以帮刘天完成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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