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老大他们来的那天之后，刘天和阿谷就再没有下过楼。
常锦也忙了起来，每天不见踪影，只有他留下的纸条和厨房的东西，证明他回来过。
一连三五天。
这天，刘天像往常一样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天总是睡不踏实，晚上还经常起夜。
感受到身后的塌陷和贴过来，紧抱她的身体，她一下子惊醒。
“是我！”
常锦声音疲惫暗哑，只听他的声音，刘天都能想到此刻他脸上的沧桑憔悴。
“常锦，既然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刘天声音柔软温和，不知是刚醒的缘故，还是出于对常锦的怜惜。
“我这只鸟儿飞累了，你就让我在你这棵梧桐树上休憩吧！”
闻言，刘天心里百味杂陈，常锦对她是真的亲近。
片刻。
她淡淡道：“你不是早就适应这种生活了吗？”
“原来的生活，和现在看到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常锦声音里似有叹息。
“他们像群凶狠的鬣狗，盯着眼前的肉，拼了命想咬一口。不像砍价，倒像砍人。”
刘天默然，常锦都不适应的环境，到底是多大的人物，抢的利益又是多大。
她哥在其中，会不会也和常锦这样心累，有没有危险？
“常锦，休息够了，回去睡觉吧！”刘天心里烦忧，不想应对常锦，只想他赶紧走。
“刘峥很好，什么事都没有，甚至比我轻松。”常锦贴了贴刘天的后背，声音乞求：“就让我在这睡一觉吧，我什么都不做。”
刘天犹豫，心软了些。
可一想到常锦想要的她给不了，心肠就硬了几分。
“常锦，回去睡！”她压低的声音微冷。
然而，她身后的常锦无声，她只能感受到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
刘天不知他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她也累了，没有计较。
第二天一早，常锦就不见了人影。
他放到厨房一大兜菜，够刘天和阿谷用很长时间，之后几天，他也都没有再出现。
几天后，他又是晚上回来。
刘天并没有睡着，她越来越不安，心里慌张紊乱，如惊弓之鸟，脆弱到不堪一击。
她看着常锦踏着月光，蹑手蹑脚进屋，来到床前。
“怎么样了？”她淡淡问。
常锦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栽到床上。
床上睡觉的阿谷发出一声嘤咛，刘天赶紧翻身轻拍阿谷，等他睡着，才再次看向常锦。
“事情顺利，刘峥也很好。”常锦死死盯着刘天，“你有没有一丝丝关心，我到底好不好？”
刘天被他问愣了。
常锦躺到床上，把她捞进怀里：“你要是也像他们那样贪心该多好，我就可以用钱收买你。”
他惋惜遗憾，抱刘天更紧。
刘天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问：“发生了什么？”
“那天河边，我想过自杀，我见够了那些肮脏又丑恶的嘴脸。”
刘天一怔，皱眉，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常锦微微松手，轻轻把刘天脑袋按进怀里：“我妈就是在他们斗争中死去的。”
“我发热，叫了救护车，他们发现了我们母子的住所，找到我家，躲藏的我出来，亲眼看到他们用一辆出租车带走我妈。”他声音还算平静。
“找到我妈时，她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了一丝生气。”他声音变得哽咽。
“贪心不足，说翻脸就翻脸，他们一贯如此，可受累的却是别人。”字里行间带了恨意。
常锦双手环抱住刘天，双掌轻按她的背，让她贴到他身上，似乎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他恢复冷静，轻声道：“我想看北方的大雪，南方的烟雨朦胧，还有极光，你陪我看好不好？”
“好！”刘天鬼使神差答应。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反悔！”
“不反悔。”
常锦亲了亲刘天头顶。
他不想靠卖惨得她怜悯，可他怕来不及。
他隐隐感觉他爸在和刘峥斗法，你死我活的那种。
不管是哪一方赢，他和她都不能再维持表面的和平。
总是这样，他的命似乎从来都掌握在他爸手里，他妈的死，他和刘天不能确定的以后，都由爸爸一手导致。
他不能让妈妈活过来，可他绝对不能让刘天出事。
“小天，即便有一天我们对立，我依然会用命去爱你。”
刘天心惊。
知道了常锦不愿坐出租车和救护车的原因，她本来就愧疚，常锦的话，她不自觉就信了。
再有，她没记错的话，这话常锦已经说过三次了。
三次是什么概念，不是真心，就是他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刘天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烦乱的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睡过去，常锦比她睡更晚，一直看着她。
后面的日子，常锦似乎轻松了许多，貌似后面的事情与他，或者说是与常家关系不大。
后来，听常锦说他们在商量货物分配，狗咬狗。
虽然常锦身上的事情变得轻松，但他眼里似乎装着忧愁，刘天细看时，一切仿若错觉。
日子一天天过，常锦在家什么都做，甚至有时刘天吃早饭，都是被常锦抱到桌子前。
由于之前听了常锦那些话，刘天不能心安理得，可常锦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刘天顺从了一次，往后次次就那样了。
阿谷个子小，想和常锦争，却也争不过。
看在常锦对他妈好，又每天陪着他玩儿的份上，他决定，到时候他妈不要常锦，他就把他的房间分给常锦一半。
傍晚，饭桌上。
常锦问刘天：“小天，你喜欢极光、雪还是南方烟雨？”
“能离开这里了？”刘天惊讶，她之前根本没听常锦提过，有点儿突然。
常锦难得板着脸：“你还没告诉我。”
“极光吧！”刘天说完，继续追问：“是不是快能离开这里了？”
“快了，很快了！”常锦扒了碗里的一口饭，埋头喃喃道。
刘天觉得常锦不对劲，他似乎不喜欢离开这里，又像为其他事情发愁。
“你...”
她的话音没落，被一阵拍门声打断。
“常锦，开门！”
是常老大的声音，他似乎很急。
常锦急忙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到急匆匆的常老大。
“常锦，跟我离开这里！”说着，他看了一眼门内，“带上他们。”
“爸，不要！”常锦眼里冒出热泪。
常老大一把推开常锦，走进屋，夺过刘天手里的阿谷。
常锦哭求：“爸？！”
“不要婆婆妈妈！”常老大冷声斥责，率先走出了门。
刘天迫不得已跟上，常锦跟在最后面。
出了门，他们都听到了下面杂乱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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