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药，刘天趴在床上，看着站在梳妆柜前不知道调配什么的朝云。
她一举一动，像入了画一样，周围的阳光都被她吸到身边。
一双眼睫像精巧的扇子缓缓颤动，眸子如秋水剪影，里面藏着淡淡哀伤，可她似乎每时都在笑，温婉娴静。
“朝云，我要是男子，必然要娶你为妻。”刘天托腮看着她，“每天一早能看到你，心情立刻爽利，连起床气都不药自愈。”
“可真遗憾，你不是个男子。”朝云侧着身子，目光划向刘天，含笑戏谑，“不过，也幸亏你不是男子，否则就你这皮相，再加上你这性子，不知道要惹多少少女伤心了。”
几年不见，她身上多了原本没有的英气，甚至相貌都变得俊逸。
“她们爱伤心就伤心，小爷唯爱我家朝云。”刘天咳了两声，学着浪荡子的模样，玩世不恭。
闻言，朝云眼里也带了笑意，瞥了刘天一眼，继续鼓捣手里的东西。
刘天也咧着嘴角眯眼笑，她真心欢喜，背上清凉舒服，眼前还有一幅美人图。
这时，赵青白左脚已经迈过门槛，盯着手里的鱼汤，聚精会神。
他看都不看，走进屋子，绕过屏风，来到里屋。
“姑娘，你把这汤喝了，伤口好的快。”他右手去拿勺，边轻轻搅动两下边抬头，惊愕道：“姑、姑娘！”
他猛地转头，鱼汤荡出汤碗，泼到他手上，烫的手通红。
“姑娘恕罪，小生罪该万死！”他眼珠惊慌地来回咕噜咕噜转，手握紧了碗，汤汁不安动荡，鱼汤又洒出来，落在他手上，他却无所觉，紧促道：“小生会对姑娘负责，这就去禀明伯父！”
说着，他握着鱼汤，抬步就往外走。
朝云从怔愣中回神，喝止住他：“小叔！”
“有、有事吗？”收回迈出去的步子，赵青白满脸涨红，僵硬着身体，动都不敢动。
“你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房间？”朝云面对着赵青白，视线却在悄悄打量刘天。
她已经跟长安说好了，还不能让两人互道身份，担心小天会跑。
现在，她给小叔递个梯子，让他自己解释鲁莽的行为，不至于让小天讨厌他。
“我、我给小天姑娘送鱼汤，碗有点儿烫，门又开着，我以为她已经起床了！”他背着朝云的面上懊恼又自责，语气中还有丝丝委屈。
说着，脸再次红了一个度，堵上鼻子和嘴巴，耳朵都能往外喷热气了。
“无妨，你先出去吧！”
刘天先是慌张，盖上被子后，心里也踏实了。
听完赵青白的解释后，她也不会故意为难他，揪着他这无意的错处不放。
她释怀，可赵青白不答应：“小生冒犯了姑娘，自该受罚，是杀是剐，全凭姑娘做主，另送上一封婚书，如姑娘不弃，小生愿意娶你为妻。”
话本上，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危难中小天姑娘不弃，他也要以身相报。
只是她身上有伤，没能找到一个好机会，如今正好。
“想负责的话，你怕是要排队了。”刘天翻了个白眼，用被子蒙住脑袋，只露出脸，不以为意，“看过我后背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等着叫号吧。”
闻言，赵青白大受打击，失魂落魄，边走边道：“怎、怎么会？”
走过屏风，感受到一阵凉风，他又重新折返，走到朝云身旁，将鱼汤放在桌子上：“给小天姑娘喝了吧，我娘说喝鱼汤对身体好！”
他声音绷成一条直线，毫无感情，几乎动作没停，重新往外走，像一个受伤的人，沉重，麻木。
朝云看她迂腐的便宜小叔走出去，连门都没关，
她关上门，拿上梳妆柜上的药瓶，走到床边，坐下。
抬手指尖轻轻给刘天上药，抚过那些老旧的伤疤时，眼里满是怜惜：“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刘天神情一顿，眸子闪过恍惚，旋即笑着道：“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初到陌生环境不安恐慌，误打误撞立了些许功劳，成为一名将士，上过几次战场侥幸胜利，不得不处理各种迎面而来的问题。”
“到同样的位置，没比别人多受，也没比别人少受。”
“不过，好在我运气好，两年的时间，就把别人半辈子的事情都经历了。”
刘天看着明媚的阳光，想起那些过往，当时困扰她掉头发的问题，如今看来，已经没什么大不了。
她想大概每个人都是这样。
世人之所以相同，就是你遇到的问题，也困扰过别人。
之所以不同，就是因为那些问题像排列组合一样，在你的人生，没有任何人与之完全相同。
“朝云。”刘天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握住朝云的大腿，看向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眼里常含哀伤，但我想同你说，世人都一样，你不孤单。”
对上刘天认真的双眸，朝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看着她。
片刻后，她笑叹道：“小天长大了！”
她是真的长大了。
方思带那女子回来，也就在她离开前两个月。
那时，她会带着她到处跑，试图让她忘了方思带来的烦恼，毕竟，她们都和方思青梅竹马，她不知怎么安慰她。
现在小天都会给她讲大道理了。
刘天：......
朝云那看闺女的眼神，搞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俩明明年纪相仿啊！
扭头，收手，看正前方床帐上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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