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老板好大方

芜振山看着锦盒中的东西，脸色暗沉了下来，霎时间，又变得苍白无比，没来由的一阵剧烈咳嗽。

上面的秘图，就是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罪魁祸首。触景生情，让他如何不悲戚。

墨折离见状，起身给芜振山抚了抚背，轻声喊了一句：“老师。”

看着老师苍老之色，因常年征战留下的伤病，酸涩不已。

当年金銮殿上，那个浑身鲜血的战神将军，横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扛下所有的狂风暴雪，从两万骑兵里杀出血路将年幼的他带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如今还是这般历历在目。没有任何势力庇佑的他，却在将军府安然长大，老师待他如己出，不遗余力教导。

“老师，让冷六瞧看一番，可好？”

芜振山摇摇头：“老毛病而已，不足挂齿。”咳嗽了一会，他也缓过来了，道：“这些都是战场留下来的伤病，陈年旧疾，治不好，不必多此一举。”

端着热茶，润了润喉，道：“老夫，想起当年一件事，你可还记得，当年太后生辰宴，半路跳出来的冒昧小丫头？”

墨折离道：“嗯，纳兰玲珑。”

“她手里的木盒，和这个一模一样。淳儿有说过，纳兰辰醉酒和他炫耀过，纳兰玲珑手巧，会做一种特别的木盒，而这种木盒有个特别之处，便是与寻常暗格不同，可以说暗格完全寻不到破碎痕迹。”芜振山说着，用手在木盒底座来回摸索。

芜振山老眼眯着，摸索半天，也瞧不出个子丑寅卯。

墨折离坐回原位，从老师手里接过锦盒，好看的骨指一寸寸摸索。

细细感受，片刻后，手中多出一把匕首，刀柄敲在木盒上。

听着木盒的声音变化。

来回反复敲打，才在木盒的左下角听出一点点细微的不一样。用匕首慢慢刮开木盒涂层。

很快就露出了里面，只见底座是白米填充。

芜振山错愕，喃喃道：“老夫当年镇守边关，见过修复座椅木匠，能将折损的木桌恢复得完好无损，完全看不出被破坏的痕迹，想不到那老家伙的女儿竟然是这般巧手。”

一想到此女断臂，这样一算，嗯……这是家宅里的那些腌臜事了。

墨折离从凹槽里挑出了一个竹条子。

用手在上面细细感受，道：“有刻字。”

说完将母子长短的竹条递给老师。

芜振山摇摇头道：“老夫老了，这皮相也粗糙，感受不出来上面的变化。”

墨折离将木条递给冷一，“查清楚上面的信息。”

两人正在花园闲聊之时。

花园挨着芜芊尘主院的梅花拱门下，出现一道白色纤细身影。

墨折离，芜振山朝梅花拱门望去。

芜芊尘依旧风轻云淡地半倚着门，慵懒地打量着凉亭里的两人。

墨折离收回视线，手一挥，桌上的木盒消失不见。拿起一侧的茶壶，满上一杯热茶，笑道：“今日，倒是个好日子，适合品茶，姑娘可要来上一杯。”

芜芊尘站直身，大大方方踱步而来，坐到两人对面。

芜振山笑道：“今儿个什么好日子，倒是把你给吹来了。”

面对威震八方的老将军，芜芊尘完全没有怯场之意，笑道：“如老板所说，今日天气好，适合赏花品茶。”

墨折离笑而不语，也不点破。

芜芊尘道：“老板，可还记得当初约定？”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花颜为了这个老狐狸，特地跑她那里讨要灵泉，肯定是伤得严重，现在看来，嗯……气色不错，恢复得很好。

芜振山闻声，来了兴趣，昏花老眼里流露出浓浓八卦之风。

墨折离道：“嗯。”

芜芊尘端起茶盏，浅抿一口，嗯……老板家的茶，果然就是不一样，半晌后，道：“镖局准备开业，就等老板的赏赐的匾额了。”说着，还故意露出一副市侩的模样，冲着老板挑眉。

芜振山，不由得开怀大笑，“姑娘，果真胆识过人。”

芜芊尘也不谦虚，道：“一般，一般。”

这匾额需要时间制作，她的提前支会，本来想走正门，陈管家说这男人就在花园，她也懒得绕远路了，直接穿过主院来了花园。

墨折离道：“姑娘自有匾额字，还是本王亲自题字？”

芜芊尘手撑着下巴，惬意地品着茶水：“老板能题字，自然好。”

不用她动手想名字，省事儿。

墨折离笑道：“好。”说着给芜芊尘空的茶盏满上茶水。

芜芊尘道：“老板，这茶香很特别。”

“姑娘喜欢？”

芜芊尘不吝啬赞赏：“倒是不多见的茶香。”

“晚些让府里下人送些去姑娘府上，日后没有了，让陈管家自行来取。”

这茶可是进贡特级夷山大红袍，茶叶中的状元郞，万两黄金难寻一两，宫里即便是圣上太后一年到头也不过寥寥一二斤，在墨折离的轻描淡写下，芜芊尘把这茶当日常茶水品茗了。

芜芊尘笑眯眯道：“老板，慷慨大方，真是个好人啊！”

墨折离低低笑了一声，调侃一句：“姑娘，这是……又学了两句夸赞之词？”

芜振山端着茶，看戏看得热闹。

芜芊尘点头，竖起大拇指：“老板，太厉害了！这都知晓。”紧接着，她掌心多出两份合同，推到墨折离面前。

墨折离拿起面前的契书，随手翻看着。

半晌后。

精致的印章落在了契书上，退还一份给芜芊尘。

芜芊尘收起合同，起身抱拳，笑道：“民妇就不打扰二位的雅致了，告辞。”

来得快去得也快，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留下干脆利落的背影。

芜振山放下茶盏，道：“好一句民妇，这恐是天下最厉害的民妇了。”

墨折离唇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此刻心情很好，没有回应老师的调侃之意。

芜振山心里其实有份疑惑，方才瞧见这姑娘坦然的神色，不像是女子家见到夫家该有的娇羞之色，这世子又是怎么来的？

莫不是下药了？还是什么？

年轻人都这般会玩？

身为长辈，他也不可能老不正经有这污秽思想。

翌日。

芜芊尘去了镖局。

看着校场上多出的五十人，身形相差，高矮不一，最大一个十九，最小的才九岁，里面还有八名女童。

每一张面孔都是稚嫩无比，但那双眼睛透露出的都是刚毅决绝之色。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站在了校场上，等待主人的钦点认可。

芜芊尘也没有废话。

让他们绕着校场跑五十圈。

镖局第一要则便是脚力，没有足够的韧性，怎么能长途跋涉护送任务。

芜芊尘倚在校场不远处的长廊下，看着校场上挥汗如雨依旧咬牙奔跑的众人。

当初给雾非的那份训练计划表。

第一条任务就是去双极城外的南山捡一块有标记的石头。每日都会安排人去山顶上放一定数量的石头。一连一个月，都是如此。投机取巧者，毅力不坚韧者，直接打发走。

靠的便是毅力，恒力，还有实诚心。

不仅要有毅力坚持，还要有智慧怎么护住石头。

护送任务，首要就是要保护目标，这点智慧都没有，收进来也没有用。

三百个乞丐儿，完成第一项任务的只有一百五十人。

第二项任务，便是蛰伏在她租下的三座宅院里，挨过一天一夜，不被人找到。每人考核五次。合格者留下，不合格的打发走。靠的便是灵活和藏匿，这一关留下了一百人。

第三项便是安然无恙独步走到上京城，在上京城挺过半个月，等待召唤。

这个就极为残忍了，外来乞儿会一定程度影响本地的乞儿，如何生存下来这就是很有难度。迁移的路上吃的喝的都是考验，到了上京城权贵脚下，依旧是考验，如何生存下来就是个大问题。挺过半个月的，能力悟性都不低。

这三关都过的，便是校场上这五十人。

前段时间芜芊尘从花颜那里要来的二十人，现在可以成为单独的队长。

她要训练的便是分组，一个队长带领一个队伍。

这种化整体为零散，一拖五的战术，是最快速训练出成效的。

只要韧性好，悟性高，培养起来成长速度会非常的快。这个就是前面三观筛选出来的益处。

这些乞儿自己也清楚，要想有活路想改变命运，唯有此捷径。

而芜芊尘给的便是他们这个机会翻身，他们自然会拼命抓住往上爬。

底层的淤泥，没有人会比她更深有体会。

蝼蚁爬虫没有人权可言，命如草芥不值得一提任人践踏。

上京城最好的酒楼一间包间内。

纳兰心泫然欲泣，“渊，这么久了，你才来看我，真真叫我难过。”

沈渊痴痴地看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女子，眉宇间的阴霾消散不见，将纤细的人儿拥入怀中，柔声轻哄：“对不起，让心儿等了这么久。”

纳兰心紧紧环住沈渊，头埋在男子胸膛，吸了吸鼻子：“三年一别，我以为你把我忘了，这么久都不给我来信。”说着，有些幽怨的语气，小粉拳轻轻垂着沈渊结实的背后。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心儿受苦了。”

“大坏蛋，大笨蛋，哼～”纳兰心头埋着，说着违心的话，看不到半分难过之色。

若不是爹爹说，要她看牢这个男人还有用，要不是这张脸好看，她才懒得装模作样。

挣开沈渊的怀抱，白皙的小手捧着沈渊的俊秀面颊，一个薄凉之吻印上。

沈渊身子一僵，很快由被动化为主动。

不到片刻。

包间内温度拔高。

两颗滚烫的心紧紧贴在一起，翻搅翻滚，热辣而张扬释放着无处宣泄得情意绵绵。

完全无视了身处何地，何时辰。唯有生命自然的本能探寻和无穷无尽的索取。

一个时辰后。

纳兰心软弱无力地贴在沈渊身上，道：“渊，这一次还走吗？”

沈渊落下深深额前吻：“不走了，外面的事情已经处理了。这一次，心儿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纳兰心抬头，欣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我讨厌的那个女人，你可以帮我赶走吗？”

沈渊笑笑，“心儿开心便好，不想见，那就不见，我给你扫走。”

纳兰心开心地环住沈渊的脖颈，“渊，你真好。”

包间内，温度又一次升高。

……

一连半个月。

芜芊尘基本都待在校场，魔鬼训练着这些人。

芜寒芜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芜芊尘并不知道，府内负责膳食的已经换成了王府的御厨掌管。

吃食一律按照王府的严格要求。

陈管家尽心尽力打理府上事务。

历朝历代，君王贴身可用之人，自然信得过，当然这种上位者也不屑在管家下人这种地方做手脚。

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君王惦的，几张了了图，对君王来说可有可无，并不会是什么惊天动地大事，当然自认为表现得已经够明显，所以用起陈管家也是得心应手。

今日。

芜芊尘没有像往日一样去镖局。

府上来了位贵客，带着整整十个大木箱，还有一个锦绣盒。

偏听内。

贵妇一身锦衣华服，头戴金银珠簪，模样约莫三十，保养得极为好，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芜芊尘端坐于主座上，浅笑看着右首座的贵妇人。

女子缓缓开口道：“我乃墨炎母妃，荣舒雅，今日特地登门，感谢夫人对我儿的救命之恩。”

荣舒雅当朝荣妃，宫中地位尊贵，圣上见到其令尊也要恭敬尊称一声老师。

芜芊尘笑道：“夫人客气了，我只是救我儿，力所能及罢了。”这女人进来，单单一个我字，足以表明态度。

骨子里的傲气，并没有让她低矮任何。

荣舒雅道：“夫人的力所能及，让我儿从鬼门关拉扯回来。前些日子家中之事闹心，又照顾炎儿，心力交瘁，故而拖到了今日，才登门拜谢。这些不过小小谢礼，还望夫人莫要见怪，这般说辞，让本夫人着实惭愧。”

宫中的女人，能活着位居高权，又有几人是简单的？

芜芊尘笑而不语，静静听着，她没见过这些人，但是孩子的同学，她岂有不调查的，自然知道此人的信息。

荣舒雅道：“今日冒昧前来，本夫人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芜芊尘看这个女人表演了一场大戏，也没有戳破，故作疑惑：“夫人有事，不妨直说!”

荣舒雅迟疑了一下，面露为难又窘迫之色，迟疑了好久，最终咬咬牙，道：“这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能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