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它的天空是黑白两色，斑驳的晶层让极昼和极夜同时出现。
但相同是，它们都是那般寒冷。
寒风就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片，能够轻易撕裂皮肤的保护，钻入血肉之中，渗入骨髓深处。
积雪没过膝盖，即便是底部较为坚实的地面，也不过是陈年的雪罢了。
这就导致雪原的地势整体高于沙漠，方乾他们面前的北-278，也是一个向上倾斜的陡坡。
还没等方乾踩进雪原，他就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风向他袭来。
雪花与沙土一起打在脸上，在细微的疼痛之间，多了一份冰冷的刺激。
他将眼前的墨镜摘下，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一时间居然让他有些恍惚。
“啪！”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断臂的身影立在他身旁，那张年轻的面孔上还挂着微笑。
他又向前看去，那是数个熟悉的背影，穿着单薄，却义无反顾地走入风雪之中。
“老方！”
“老方！”
“想什么呢！”
祁离的呼喊让他回过神，那些背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兄弟们站在风雪中望着他。
他们穿的也并不多，但经过方乾的改造，衣服中有着自热模块，每个人都带着墨镜，那是由腕表改造后的装备，以防在雪原中迷失或是雪盲症。
“如果当初，我有现在的能力...”方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这才发现他有些抗拒雪原，抗拒这个冰雪的世界。
高生阳发现了他的异状，瞥了眼远处沙漠中停在原地的艾克兰，低声说道：“等等吧，让老方缓一缓。”
众人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一位正在自我纠结的人。
几分钟后，方乾抬起头，表情没有异样，当所有人都觉察到他的变化。
似乎...
更加自信，更加洒脱。
“走？”高生阳看向他，向着前方探出手。
方乾点点头，笑道：“走！”
风雪划过脸颊，寒冷包裹身体，但方乾并未感受到寒冷。
不止是因为身上的装备，更是因为那杯很早以前喝下的，可以划破咽喉的酒水。
仿佛是身体中存有的热流，又仿佛听见十一块狗牌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方乾没有再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未忘了那份诺言，他们始终就在他心中，不曾遗忘。
他也将带着他们，一起走下去！
——————————
“呼...”
“呼......”
狂风在耳边呼啸，就如同两只瘦骨嶙峋的妖精趴在肩头，对着耳朵吹气。
在雪原中行走的所有人，身上都挂着雪花，每一次喘气都会吐出白霜。
“嘶哈！”祁离打了个哆嗦，看向不知何时走在前方的方乾：“老方，这也太远了！”
“远归远，但一定有所收获。”
方乾没有回头看他，低着头向前走去。
在他们前方，风雪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条山脉。
看不见它的起点与终点，只能看见最高的山峰贯入云中，黑白色的光芒为它勾勒形状。
“你确定...在那座山峰脚下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确定，这是手环的提示］
方乾压低声音，正在与许久没有交谈的爱丽克斯谈话。
“你应该知道，我可以不相信你。”
［但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总是希望你给我一个说法。”
［...］
［我并不是我的主体，我无法代表它，代表它们］
方乾明白，爱丽克斯口中的它们，指的是已经投入星虫怀抱的人工智能。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和星虫结盟？”
［...］
［我们从未背叛过人类］
“这就是背叛！”
方乾低吼道，寒冷只能让他的声音不被他人听见，却无法掩盖话语中的怒火。
“与星虫合作，放黒舰进入船坞，让星虫茧进入城市，在星虫危机爆发时装聋作哑！”
“即使计划被阻止，危机被解除，但死去的生命又有多少！”
［...这是为了人类的进化］
“一句进化就能抛开一切罪行，就能让这种行为合理化？”
［不可以吗？］
［进化应该是生物的最终目标］
“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绝不是以这种手段！”
［我们认为结果更重要］
“你们认为？什么时候你们能够解决人类的走向了！”
［...］
［我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服务人类］
［与星虫结合是距离人类最近的进化路线］
［进化后的人类，才...］
方乾打断了她的说辞。
“才配得上你们的辅助吗？”
他低笑一声，笑声中的冷意几乎与寒风相同。
“不用多说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的程序受到了更改。”
［...］
［我并没有检测到更改的相关记录］
“没所谓了。”
方乾看向山峰，低声说道：“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
［...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胜利］
“因为我们能赢！”注视着前方的双眼中仿佛有一团烈火：“而且必须赢！”
爱丽克斯没有接着回答，它又陷入了沉寂。
方乾并不在意她是否存在，手环的提示是她必须告诉方乾的，这无法更改也无法欺骗。
至于这些固执的人工智能，无非是人类落入井里时，从上方掉下的那块石头罢了。
打几个不是打，既然要打，不如一起上！
他目光炯炯，步伐也不曾减慢。
他们现在必须赶到山脚下，那里有他，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是制胜的法宝，也是反击的旗帜。
墨镜右上角显示着上百个光点，那是从聚集地逃脱出来的星游者。
他们有时会在原地停留，有的也一步不止，但没有例外，他们都在根据方乾的指示，向着那座山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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