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劝说仆固怀恩

蔡希德是安禄山比较信任的将领，田乾真和安晓等人更是安禄山的假子，罗一虽然与这几人接触不多，但算是有几面之交。

加之这些人用兵时没怎么祸害百姓，又询问了全盘的谋划，再结合最初看到的战场态势。

罗一发现不是这几人统兵不行，甚至可以说应对的很果断也很正确，就是点子太背。

没人能想到郭子仪会把最重要的重骑这么大胆的给放出来。

香积寺那边的主战场可不小，回纥重骑即便顺利摸到两翼也很难发起突袭，最终还是要陷入正面硬刚之中。

如果被提早发现，轻骑一通绕圈子，更是能把重骑给累成狗。

因此罗一不但没有半句责怪，还极力安抚避免几人过于尴尬。

蔡希德几人看到辽东军率先围上唐军轻骑，麾下的军卒又拼命呐喊。

不约而同的选择独自过来面见罗一，不单单是避免抢功的嫌疑，更是想早点摸清罗一的态度。

看到罗一对他们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劝慰也不是作假，几人揪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而不用担心战阵以外的诸多因素，几人自然又将心思着重放在之前的战斗上。

这仗打得如此狼狈，即便罗一没有责怪，几人还是越想越觉得丢人与憋屈。

尤其是蔡希德，先是不被田乾真信任，随后又在罗一眼前丢了这么大的人，咬牙率先把话茬引到战阵上道：“郡王虽不责怪我等，可这仗实在打得窝囊。”

抬手遥指正西北的方向，蔡希德拱手恳求道：“崔将军与安将军他们还在香积寺那边与唐贼对阵。

恳请郡王允许我等领兵即刻领兵过去，此次定然打得唐贼大败亏输。”

田乾真与安晓几人听了蔡希德的请求，纷纷跟着开口附和。

毕竟投了辽东后的第一仗就打成这个样，罗一即便嘴上不说，心里恐怕也把他们当做了无能之辈。

“你们这么急着往回找补？”

笑吟吟的询问了一句几人，罗一估算了一下时间。

虽然在山谷这边都能隐约听到香积寺那边的响动很热闹。

但蔡希德说安守忠在一个时辰之前过来叮嘱过，两边估计最多也就开打两小时左右。

而二十多万人的两军对垒，光是变阵与相互试探拉扯都要耗费很多时间。

加之崔乾佑又理解了他的意图，这个时候并不用太着急过去。

不然小十万的大军猛然间一露面，很容易让凤翔那边给吓得溃败。

到时候不但死的人多，还会连带着凤翔那边一下就崩盘，他率军急着赶过来就算白忙活了。

不过考虑到眼下回纥重骑已经全灭，那边对阵的越久，拼杀而死的将士越多。

如果大军绕回长安城，从正北的方向靠到崔乾佑的后边充当后军，而不是从战场的侧翼出现，应该不会引发对面的恐慌。

而且蔡希德几人又是第一次开口请求，上来就驳了面子也不太好。

琢磨到这，罗一决定还是早些过去，对几人点头道：“既然都心有不甘，那就整兵从长安的方向过去听崔将军的号令吧。

不过你们之前已经猜到我的用意，未必能如你们的心意。”

“请郡王放心，我等知晓轻重，定不会乱了郡王的谋划。”

过去有可能会立功，而不过去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蔡希德很果断的率先开口应了下来。

对罗一抱拳后一转身想要回去传令聚兵，看到仆固怀恩跟着一个胖胖的辽东军将领过来，不由自主的冷哼一声，“还以为仆固小儿有多了不起，败了还不是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

罗一本就是面对着战场，自然能看到周口口领着一名唐将过来。

但是他只在长安见过郭子仪，并不知道跟着过来的就是仆固怀恩。

听到蔡希德的嘟囔，罗一眼中的目光陡然一亮，这可是朔方军三巨头之一，同样是领兵的猛人。

影视剧里虽然把他给演成了叛贼与奸佞，但实际上这位叛唐全是被李家给逼得。

在反叛之前，仆固家更可谓是满门忠烈。

不过功高震主，还是遭受到了清算。

并且很大一个因素就是成也仆固这个姓氏，败也仆固这个姓氏。

换了谁做皇帝，多少都不太放心与回纥可汗以及仆固部联系过于亲密的仆固家。

加之仆固怀恩的性格极为刚烈，没有老郭那么能忍，做事也不够圆滑，最终没能站在与老郭一个高度。

但平心而论，罗一更喜欢仆固怀恩一些。

性命极为重要是不假，可那也要看遇到什么事。

被人刨了祖坟还能忍，这多少有些忍过头了。

罗一不认为郭子仪全是出于忠心，多少与年岁太大，多了犹豫纠结，少了快意恩仇有关系。

不过也不能说郭子仪的选择完全是错的，家里后辈不给力，争也是白争。

而仆固怀恩的所作所为，则是更符合热血男儿的胃口。

听闻来人是仆固怀恩罗很想迎上去，但想到蔡希德那满是悬念的语气，还是忍了下来。

老蔡在河北被李光弼与仆固怀恩几次按在地上摩擦，心里没气都是怪事。

多少要照顾一下蔡希德的情绪，毕竟河北这帮家伙是先投过来的。

仆固怀恩自然也看到了蔡希德，不过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看向纛旗下的那个年轻人。

根本不在意擦肩而过时蔡希德满是愤懑的目光与嘲讽之言。

“你就是罗一？”

走到纛旗不远处，仆固怀恩停下脚步，十分不客气的询问了一句。

看到罗一笑吟吟的点头，仆固怀恩好似要把罗一上下全都印刻在脑中一样，再次仔细打量了起来。

过了半晌，仆固怀恩长长吐出一口气，扬了扬头沉声道：“可以动手了，我会在黄泉等着你，到时候再与你好好打上一场。”

“刚一见面就言生死？”

对仆固怀恩轻轻摇摇头，罗一缓声继续道：“李家如今的状况，是他们自己作的。

而且忠君并不等于忠国。

你宁死忠于昏君，除了被当做奸佞，没人会说你是忠义之人。

因为你越是忠于昏君，百姓越是遭罪。

而昏君越是重赐于你，越是要从百姓那里搜刮民脂民膏。

况且功高震主，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你也该懂。

就算拼命帮着李家维持住天下，你今后的下场也会很惨。

而且我觉得你选择一死了之，也不配为人。

你现在该做的不是想着要死，而是如何给百姓赎罪。”

顿了顿，罗一丝毫不顾及仆固怀恩脸上露出的怒容，抬手指向战场继续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的功勋是拿将士们的性命换来的。

方才战阵上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朔方军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身上若是还有些人味，就不该让那些为你拼命的将士继续白白送死。”

放下手臂，罗一故意冷冷一笑，“不服气是不是。

可你选择图自己省事而一死了之，就是不忠于百姓，不义于袍泽！”

顿了顿，罗一撇撇嘴，将腰间的横刀摘下扔到了仆固怀恩脚下，“既然你死都不怕，那就更该不怕仔细思虑其中的道理。

如果你仔细思虑过以后，还觉得你是对的。

那我也不拦着你做既让人瞧不起，还要遭受唾骂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