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陌路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早了一些，天气严寒，大雪纷飞，一片银装素裹，整个洛京像是身处一片纯白的世界。

地上是厚厚的积雪。

赵孝皇的嫡长公主已经半岁了。

宫女们抱着她去勤政殿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张严默。

他刚刚与赵孝皇议完政事出来。

正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的张严默，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九品小官了，他前几个月又替赵孝皇前去青州肃乱，带着皇帝给的通行令牌还有圣旨。

张严默几近将康王封地的势力拔除得一干二净。

张严默与康王素不相识，没有必要对他或是他的手下赶尽杀绝，但是，他万万不该娶了绿芙。

这一路的封锁还有满娄国的追查，论康王党羽他们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皆是张严默的手笔吧？

以前康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拜高堂，拜天地。

有谁知道这种剜心之痛吗？

现在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张严默又怎么会放弃？

所以这次，他立了功，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功，赵孝皇直接又给他连升了两级官阶，现在的他，已经是正五品的官员了。

也算是目前朝堂上半个有头有脸的人。

可依旧和孟安仁相差甚远。

张严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刺骨的寒风呼啸般从自己脸颊生生刮过。

瞬间，他的鼻尖还有双颊便通红通红，张严默本就生得白净，此刻脸颊上的红更是彰显出了张严默俊逸非凡。

他只是裹了一件白色的狐裘，站在雪地里，宛若谪仙。

雪花飘落下来，他没有打伞，于是雪花便飘落在了他的束好的头发上，不一会儿，便消融在他发丝间。

不远处，亦是一身白色狐裘的孟安仁撑着伞走了过来。

二人今日皆是未穿朝服，而是平时的着装。

张严默看见孟安仁走过来后便立刻将头转了过去。

然后迈开脚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宛如陌生人一般。

孟安仁嘴唇动了动，他撑着伞，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张严默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张兄......”近来可好？

最后四个字，最终被这洛京里的风雪掩埋了。

张严默路过嫡长公主时，宫女们瞧见他后皆是弯腰行礼。

嫡长公主在一旁朝着张严默笑。

不一会儿，竟然还将自己的小手伸出去，看见张严默不理自己后，本来还是笑脸的小女孩，瞬间就闹起了脾气。

然后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大有想让张严默抱自己的冲动。

看着冲自己摇手叽里呱啦的小公主，张严默好奇道：

“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宫女们瞧见小公主这样后，便对着张严默道：

“大人，公主可能是想要大人抱一抱她。”

正在宫女们身上的嫡长公主听见宫女们这般说后，嘴里便伊瓦伊瓦地叫个不停。

张严默本来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的，但是瞧见这个小公主这般后，便打算停下来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待宫女们这般说，张严默倒是有些惊讶，这小公主为何要自己抱？

“小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皇后呢？”

张严默没有立刻伸手去抱小公主，而是问宫女们皇后去哪里了，怎么将小公主一个人丢给宫女不管不问。

正在安慰小公主的一个宫女道：

“回大人的话，公主是皇上让奴婢们抱来的，皇后还在寝殿休息，并不知情。”

张严默心下了然。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小公主粉嫩粉嫩的脸颊，然后没有想到，这小公主居然伸手拉住了张严默伸出去的手。

小公主对着张严默笑。

这一笑像是荒芜沙漠里开出的一朵娇艳的花，似三月的春风吹拂大地令万物复苏般拂动了张严默的心。

上一次有这种温润又舒服的感觉，还是与绿芙初次自我介绍时......

张严默的心情本来大好，在没有想到绿芙时，小公主朝着他笑，他也朝着小公主笑，并且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手指，或是晃来晃去，或是抓松抓紧。

在想到绿芙后，他的一整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窖，就连笑容也瞬间就凝结了起来，随后消失不见，连带着任由小公主拉扯着的手也立刻抽了回来。

“公主这般可爱张兄真的不抱一抱吗?”

此刻，孟安仁也慢慢走了过来。

张严默听见孟安仁这般说后，更加不想理他，觉得他多事讨人嫌。

“小公主本官就不抱了，即是皇上要见小公主，天气寒冷，你们赶紧将小公主抱进殿内，切莫让小公主受凉了，也莫要让皇上久等。”

听见张孟二人如此说后，宫女们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带着小公主直奔勤政殿而去。

张严默依旧看都没有看孟安仁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孟安仁一个人独自撑着把伞，在这偌大的宫墙内显得形单影只。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漫无边际。

大有将洛京这一整年的雪都下尽的感觉。

孟安仁独自在宫墙里站了许久，他今日会进宫只是陪自己的爹爹来。

因为他知道，张严默得陛下器重，短短一年时间不到，他就已经连升四级官阶，而且，每次都是连升两阶。

陛下器重张严默，并且经常召他进宫议事，虽然陛下也经常召其他人进宫议事，但是，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常年跟在孟参知身边学习，耳濡目染，加上，他爹爹孟参知也会与自己说朝局动向。

如此，那些暗地里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他早已经不是原先洛京城里那个只会游山玩水，或是吟诗作画的翩翩公子了，如今，他的身份转换了，他是迟早都会登上他父亲的那个位子。

他迟到都会背离自己原先所拥有的一切。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家族的重任在他看来，比自己的自由和幸福更重要。

尽管他因为家族的原因娶了李家的小姐，可是自己对李家小姐不也是出于真心吗？

如此这般便好。

在这场选择里，他并没有失去太多，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