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为剑道而生

“......不。”

薛伏景拒绝的艰难且沉重，还有一种无力遮掩的心惊和慌乱。

深埋在心底的想法猛地被捅破了窗，外面的阳光刺入这片阴霾之地，几乎是本能的躲避。

他原本寒凉沉凝的眸眼早已被堆积的晦涩阴云所覆盖，内里涌动的欲念浓稠得令人心惊。

他深知，炽离和他人剑合一，它说出这番话，又岂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在作祟。

但是，他不能。

剑痴并非是因为他专于剑道而产生的称谓，而是他本就是因此而生。

薛伏景天生剑骨，悟性极高，剑心如磐石般坚定，因此他早就获得了炽离剑的认可，这样的人，本就是为剑道而生。

如今，他的剑心不再那般坚硬、稳固，连多年来蕴养的剑骨也隐约有了反弹之意。

它们都在用行动告诉他——他只是为剑道而生，怎可衍生别的欲望。

炽离担忧不已。

它注视着薛伏景此时的模样。

他遍体鳞伤的浸泡在寒池之中，身上的伤口被寒池中的泉水不断侵蚀，让他在痛苦中保持着理智，也在试图驱除他脑海中动摇剑心的邪念。

炽离剑矗立在岸边，直接插入地面。

但此时由于主人动摇的剑心，它发出‘嗡嗡嗡’的震颤，薛伏景艰难的睁着眼注视着陪伴了他一百多年的本命剑......

“炽离。”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本就惨白的面色流露出仿佛一碰就碎的脆弱。

炽离小心翼翼地飘了过来：“主人。”

“如果。”

薛伏景语调气若游丝，眼神却格外沉重认真：“我没能撑过去，你就......”

炽离已经料想到他后面要说什么，着急又担忧的打断了他：“不、不会的！主人一定可以的！你可是剑道千年难遇的天才剑痴！”

炽离始终想不明白，不过是喜欢一个人，以薛伏景这淡漠的性格为何会剧烈到竟然能动摇如此坚固的剑心？

但它却忘了。

它的本体是这九州之中至刚至烈的阳炎，能与薛伏景契合，就代表他们有共通之处。

万里冰封的荒茫雪山之中，即使是这犹如酷刑一般的苍山漠雪，也湮灭不了少年炽烈的情愫。

如同沉寂的火山，一旦有了引燃的芯子，便足以爆发出滚烫的无边炽热，无法阻止其燎原之势。

薛伏景无力再说话。

他短时间内承受了九劫境五重的刑法，又泡在这寒池之中任由伤口愈合的速度迟缓，如今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撑。

他的确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因此这动荡的剑心更是来势汹汹，莫擎天以为让他强制闭关就能消除这份影响......就连薛伏景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办不到。

在无人的角落里，隐秘的情愫落地生根，无论他如何拔除，一阵春风吹过，更多的嫩芽冒出。

每一次痛苦之后，都会催生更多的渴望。

炽离看着像是已经认命而放弃挣扎的薛伏景，急得不行，小火苗上窜下跳的，因为过于害怕而碎碎念着。

剑心不稳、剑骨反噬......情况严重的，甚至会沦为废人，心魔缠身。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主人那么严重的伤都熬过来了......”

“我们可以去找坏女人，她可以救你，她可以——咦？为什么坏女人可以？”

炽离这完全属于病急乱投医，很多本能的想法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因此当它说出这句话时，很快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隐约有一个想法，坏女人之前救过主人，这次也可以！

薛伏景眸光微闪。

身体和神魂中的痛苦在这一刹那被他遗忘到脑后，他思索着炽离的话。

......从秘境出来之后，薛伏景就有一种直觉，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他如果不想起来，定会后悔万分。

陡然，炽离惊呼出声：“隔壁洞穴有动静！”

薛伏景眸光一凝，隔壁？

他记得那是重伤的师叔莫凌天闭关的地方，师叔身受重伤，又能搞出什么动静？

“......好像在打架，咦！——主人，有坏女人的气息！！！”

炽离语气里覆盖着浓烈的难以置信。

***

时间倒回十多分钟前。

燕凰看戏看的差不多了，便让季九命准备。

“你在这里搞事，我去后面杀人。”

分工合作很明确。

季九命点头，眼睛上的伪装消失，露出杀意盎然的凶性兽瞳。

燕凰刚想转身，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嫌弃的转过头来：“把你那个丑死了的面具给我。”

季九命：“？”

又嫌弃又要用。

察觉到季九命的心思，大魔头微眯的视线霎时落在了他的脸上，明晃晃的威胁浮现。

吓得季九命忙不迭的将那恶鬼面具递了过去，然后恭恭敬敬地目送着他主人离开。

在燕凰离开后，季九命看着愈发热闹的问剑大会，冷笑一声。

他撤去了伪装，下一瞬，原本热闹非凡的宽阔演武场上，一柄长枪划破空气，在众人惊愕疑惑的视线下猛地插入了演武场的中心。

高台上原本旁观的几人突然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

随着长枪插入地面，流动的陨金丝犹如注入了活力一般，涌动着诡谲的力量。

‘咔、咔、咔嚓——’

由坚硬无比的寒铁所打造的演武场由长枪刺入的中心，破裂出无数扭曲的裂痕！

“这是......霸凰枪？！”

人群中，人们惊骇的认出了这柄长枪的名字。

随即引发了更大的轰动。

“霸凰枪？怎么可能！”

“不是说霸凰枪早就碎成无数碎片了吗，又如何拼凑起来的？”

“关键是这个？这霸凰枪可是季九命的本命灵器！”

“那岂不是说明——”

一抹身影闪过，裹挟着灼灼烈焰。

人们再往台上看去，霸凰枪身边已经矗立着一个人，赫然是经历了围剿之后依旧毫发无损的季九命！

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周身气息平稳强大，眼神冰冷乖戾，充斥着杀意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不少人都心惊胆战了起来。

这魔头，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