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孤苦伶仃魄

芙蓉居里，宋子妍在偏房内醒了过来，她忽然想到了张氏，起身就想下床。

她的贴身一等丫鬟拂柳靠着床栏打着瞌睡，也被自家娘子惊醒了。

“娘子，你还不能起来。”

“我没事，你让我下来，我要去看看阿娘！你让我去看看她！”宋子妍还不知道张氏已经转危为安了，紧张地又差点崩溃了。

她来不及穿上鞋子，赤脚走在地上，往外冲去。

听到这里的动静，宋长庚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嫡妹疯疯癫癫的样子，面露不喜。

“不要闹了！阿娘已经没事了。”

宋子妍根本不相信，刚刚那个郎中都已经说，除了御医无人可以救得了母亲了。

“我就想看看阿娘，哥，你让开，让我去看看。”宋子妍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地全部擦在了宋长庚的身上。

“没事了，没事了！”

宋长庚温柔地拍了拍嫡妹的后脑勺，兄妹俩似乎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相处了。今日经历的一切，让他思考了许多东西，如果事物只看表面的话，真的很容易引起误会。

他想到平时无貌无才的五妹妹，完全不能想象她居然深谙岐黄之术，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无穷力量，让在场的人全都震撼无比。

还想到孝道，他不由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嫡子还比不上一个庶女，还真是如阿爹所说，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宋子妍的呼吸渐渐平稳，她尴尬地离开了兄长的怀抱，擦了擦自己脸上脏乱的泪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无事，今日的事情，换做谁都会如此难过的。”宋长庚微笑着，安慰道。

宋子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很多年没有对她说过如此宠溺的话了。

宋长庚见嫡妹惊讶的表情，不由心痛，看到她光着的玉足，随即拦腰将其抱起，又将她安置在了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

“阿娘已无事，有海妈照顾着，无须担心。刚刚郎中也给你把过脉了，只是太过紧张，好好修养，都快是要成亲的人了，往后遇事要沉着。”宋长庚喃喃地嘱咐着，说完起身欲走

宋子妍看着温柔的兄长，又想到张氏犯病的原因，她一把拉住了宋长庚的衣角。

“阿哥，我有话同你说。”

听完宋子妍的忏悔，宋长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五妹妹救了阿娘。”

宋子妍惊讶不已，“怎么会？她竟然……”

“看来，我们一直都不了解她。”宋长庚说道。

宋衢江今夜也守在了芙蓉居，张氏凶险的病症，让他有些担忧。

张氏，是他的结发之妻，虽没有孙氏那般娇柔和打小的情谊，但多年来打理府宅，照抚子女，处处尽心尽责，何况岳父张学士还有对他的知遇之恩。

是夜灯下，宋衢江以无心看书了。他身边的老管事匆匆来报，五娘子发烧，已开始胡言乱语。

宋衢江放下了手中的书，眉头一皱，“叫上刘郎中和长庚，去看看。”

管事应声，刚想退出，又被宋衢江叫住。

“把衣服拿来，我与他们同去。”

待三人匆匆赶到，知夏已给宋子嫤换了好几块帕子，她额头却仍然烧得厉害，人已经接近昏迷，嘴中不停地念念有词。

不待丫鬟行礼，宋衢江赶紧吩咐刘郎中看病。

宋长庚严声问道：“烧了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众丫鬟都跪下请罪，望春赶紧带头回复：“婢子知错！”

刘郎中仔细地号着脉，又查看了一下宋子嫤的眼底，起身禀报：“宋大人，娘子脉象微快，这是高烧引起的，其他并无任何问题。”

还没等他说完，床上的宋子嫤已经开始抽搐，吓得望春赶紧扑上去，想要按住她不停抽筋的手脚。

“这还没问题吗？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宋长庚开始怀疑刘郎中的医术，白日里治不好张氏，晚上又看不好宋子嫤，也难怪他会怀疑。

刘郎中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要麻烦先生，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只要五娘子平安。”一向温文尔雅的宋衢江，看似请求的话语里，也多了一份威胁。

刘郎中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奇怪的事，明明脉搏无异，为何人会高温不退。他摇了摇头，拿出金针，替宋子嫤扎了几针，抽搐有所缓解，但她口中却又喃喃有词。

宋长庚靠近一听，皱起了眉头，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五娘子一直都在说这些胡话吗？”

“是的，婢子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偶尔听到几句，手机、论文、微博……什么的？”

宋家父子也算得上学识渊博，却也从未听到过她口中所提到的东西，何况是小丫头们？

刘郎中起身，吩咐知夏：“去拿些酒来，帮你们娘子浑身擦拭一边，再烧下去，可能会烧坏身子。”

听他这么一说，婢子们更加手足无措了。

望春低声呵斥道：“还不快去。”

知夏慌忙间跑去找酒。

忍冬一向胆大，她跪着向前了几步，对着宋衢江磕头：“老爷，婢子斗胆猜测，娘子可能是中邪了。”

听她一说，刘郎中也附和说道：“宋大人，恕老夫无礼，今日之事实属怪异，娘子脉搏确实无异，宋大人是否能请个高人，前来破解一下。”

很快宋长庚偷偷地上了云岫岩，请来了慧明大师。

待慧明入得宋府，见了宋子嫤，听了她的胡言乱语之后，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默默念了几句经文，随后退出了屋子。

早已等在外头的宋家父子，着急地上前。

慧明行礼，口念：“阿弥陀佛！”

宋衢江父子弯腰作揖。

“大师，小女是否真是遇到了不祥之物？”

“不祥之物？”听宋衢江如此一说，慧明摸了摸自己已全白的胡须，摇了摇头，“老衲不这么认为。”

宋衢江看了一眼宋长庚，两人很是不解。

“可否请大师指点一二。”

慧明微微一笑：“一抹孤苦伶仃魄，两世玉润福临门。”

宋衢江一听后退两步。幸得宋长庚在后搀扶，“父亲！”

宋衢江抬手阻止了儿子的话，稳了一下脚步，对着大师又鞠了一躬。

慧明后提一步，不敢受礼，“施主何须如此大礼，老衲只是说出实情，本是宋家人，何为不祥之物？”

宋长庚越听越糊涂，只有宋衢江知道慧明的意思。

“是的，可小女高烧不退，不知可有化解之法。”

“无妨，将此物给娘子喝下，魂定魄安。”说完，慧明掏出一小包东西，交给了宋衢江，却面色一改，“可这也只是暂时压制，此魄多有怨念，恐对娘子不利，对宋家不利，如要克制，唯有一法。”

听到这，宋长庚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魂魄，令父亲这么忌惮，还说不是不祥之物。

“何法？”宋衢江没有多想，他不考虑宋子嫤，不考虑宋家，那也得考虑此魄原主。

“阿弥陀佛，可否借施主手掌一用。”

宋衢江伸出手，慧明在他手中写下一字，宋衢江紧张地抬头。

慧明微笑：“因果循环。”

宋衢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慧明回礼，告辞，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