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身世

黑暗里，一声微弱的呻吟声响起，大乞丐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他眼中迸发出难言的光彩，护甩开福霖的手，一瘸一拐往前跑，脚步踉跄。

福霖心中五味杂陈，看来是小乞丐醒了。

大乞丐追上宋老大，瞧小乞丐睁开了眼睛，便惊喜道：“先别说话，再攒些力气，我们遇见了好心人，带咱们去张大人家！”

小乞丐一言不发，眼中留下两行清泪。

宋老大赶紧背后微湿，不由感慨，两个小乞丐路上不知受了多少罪。

渐渐的，前方露出两点光亮，那是张大人家的两个灯笼，彻夜不熄。

福霖叫住宋老大，说：“大哥，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宋老大放下小乞丐，指着前方的灯笼说，“那里就是张大人家，你们一直走就行。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恩人，请告知姓名，等我们安顿下来，必有重谢！”那小乞丐由大乞丐扶着，虚弱地说。

“不用，也没帮上什么忙。”宋老大冲福霖招招手，“走，咱们回去。”

福霖冲两个乞丐挥了挥手，和宋老大一起走进黑暗。

两名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乞丐轻声说：“主子，我们走吧。”

小乞丐点点头，道：“我现在觉得好多了，阿贵大伴，我扶着你吧。”

大乞丐摇摇头，“老奴还撑得住。”

小乞丐皱眉，但双手坚定地扶住大乞丐，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走近那灯笼照亮的门楣。

“铛铛铛！”硕大的铜环敲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房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

大乞丐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道：“请小哥拿了信物去禀告张大人，张大人看见信物，自然明白我是谁。”

门房一听，赶紧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两个乞丐，却毫无轻慢之心，从大乞丐手中接过玉佩，道：“二位先在门口等候片刻，我这就去。”

门房去了半盏茶时间，回来时身后跟着管家。

管家见了两名乞丐，瞳孔一缩，忙道：“原来是表少爷，快请进来！”

门房挠挠头，看着管家领两名乞丐进府，满脸疑惑，问另一个人：“这是哪门子的亲戚？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丞相家还有三门穷亲戚，都正常。”

管家带着两名乞丐一路进了主院的书房，书房里除了张大人再无其他人。

管家向张大人鞠躬，道：“主子，我在门口守着。”

说罢，便退出书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张大人这才动作，颤巍巍地跪下。

“张老大人，不必如此。”小乞丐清亮的声音响起，他双手扶住张博，眼里泛泪。

张博也是如此，他用力地盯着面前的人，不到八岁的孩子，如今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目光沉静，再无往日的张扬。

“皇太孙！”张博心里一酸，老泪纵横，“微臣无能！”

小乞丐，也就是皇太孙尚景安忍不住一声呜咽，别过脸去默默流泪，“父亲和母亲都……”

他如今不过八岁，早早见识过皇权下的手足相残，父王和母妃死在亲叔叔手上，侥幸逃命，从此飘零世上，前途渺茫，这怎么不让人哭？

张博摇摇头，拍拍小乞丐的手。

大乞丐擦擦泪，提醒说：“主子，先扶张大人起来。”

尚景安也道：“张大人，您是我父王的老师，若是父王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教训我。”

张博随着小乞丐的手站起来，拍拍小乞丐的手，“皇太孙，您就在微臣这里住着，不过要委屈皇太孙，先当微臣的外孙。”

小乞丐垂下眼眸，“但听张大人安排。不过我父王的伴当，阿贵他路上受了伤，一直没有经过好好的医治，请张大人为他请医用药。”

张博温和地看向大乞丐阿贵，“一路辛苦了，府里有大夫，我马上派人安排。”

阿贵谢过张博，又道：“来时路上，皇太孙生了病，多亏路上遇见兄妹二人，这才过来，他们恐怕就是附近乡邻，只是看出我们身份特殊，便没有透底，还请张大人代为感谢。”

张博道：“一对兄妹？”

小乞丐道：“是，我本烧得昏过去，好像他们让我喝了一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我便感觉好多了。也许他们会些医术。”

张博越听越糊涂，他实在想不起附近哪里有会医术的兄妹，便道：“我先传了大夫为皇太孙和阿贵大人号脉诊治，再安排一顿饭菜，我们再说此事，这个并不着急。”

张博叫管家安排大夫，又叫管家去安排饭菜和住处。

大夫很快便至，身后背着药箱，先对张博鞠躬，又打量屋子里的两个乞丐，两个乞丐面色都不大好，不过一个似乎病入膏肓，一个刚刚大病初愈。

大夫先走到大乞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展开脉枕。

“先给小主子……”

大乞丐惊得要站起来，却被小乞丐摁住，“阿贵，我已经大好，先给你看，不然我难以心安。”

张博也道：“阿贵，你一路辛苦，先看吧。”

阿贵这才坐下，伸出左手搭在脉枕上，轻声说：“我伤了右腿。”

大夫把手搭在阿贵手腕，摸了一会儿脉兀自一惊，他猛地站起来，在阿贵腿前弯腰，“让我看看你的伤。”

阿贵却看向府皇太孙和张博，“伤口污浊……”

大夫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墨迹的人，出声呛道：“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腿！”

阿贵抿唇，局促地看着皇太孙。

张博也明白阿贵的顾虑，对皇太孙道：“咱们出去等一会儿吧。”

皇太孙皱眉，却没说什么，顺从地跟着张博出去。

两人在门口，不一会儿便听到大夫中气十足的骂声：“腿伤成这样还看什么！直接剁掉不省事！”

皇太孙脸色发白，无助地看向张博，“张大人……”

张博一脸严肃，道：“你要叫我外公。”

“外公。”

张博叹一声，“阿贵忠肝义胆，能护你一路，殊为不易。”

皇太孙道：“我一定要治好他！”

他猛地推开门，大步走进去，看见阿贵裸露在外的伤口，眼睛忽的一红，眼泪一颗颗砸入地面。

“主子，我没事。”阿贵挣扎着就要捂住伤口起身。

“啪！”大夫一手扒拉开阿贵，毫不留情地在拍在阿贵的腿上，“都伤成这样了，还捂什么！我都不嫌臭！瞧瞧，都生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