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流民中生变

张老大人的面子非常顶用，回到秋灵县时候，带回了两千士兵。

这两千士兵稍作修整，就被分为三队，一队负责接引点的安全，一队负责带流民去安置点，另外一队则在新安置点维持秩序，由董校尉亲自坐镇，张老大人从旁协助。

接引点，福霖坐在桌前磨墨，歪头去看杏儿，杏儿站在粥棚里也在看自己。

福霖冲杏儿笑笑，转头又去看李弘京和张孟思，李弘京一身黑衣干净利落，腰间带一把剑，时不时望向官道，眉头紧紧蹙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孟思躲在阴凉里发呆，他和福霖一样，负责流民的身份登记工作，只是在棚子的最外侧，正好暴露在太阳里，趁着现在流民还没来，寻了棵大树乘凉。

没一会儿，李弘京与身边人说了什么，两个小兵出列，跨上马顺着官道而去。

福霖疑惑，抬头看了眼天色，虽说流民与他们预计的速度慢了些，但流民吃不饱，又有老弱妇孺，腿脚慢一些也合乎情理，不用太过催促吧？

她胡思乱想着，李弘京走到近前，弯腰与福霖耳语，“情况有变，等会儿你护住这些学生们。”

这次的流民不在少数，为了做身份统计，回春庄也派出二十名学生。

福霖眉梢不动，悄声问李弘京，“究竟有什么情况？”

李弘京语速极快，“这次的流民迁徙由官差押送强制，应有衙役一路跟着，只可能早到，不会晚到。”

福霖心里一揪，早到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只可能到晚了。至于为什么晚，福霖心沉了下去。

她面上绷着，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李弘京点点头后离开，和带兵的何副尉凑在一起，轻声说话。

福霖沉默地坐在原位，只祈祷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可往往事与愿违，两名骑马的小兵很快折返回来，带来了流民的消息。

流民杀了官差，一部分已经逃窜，剩下的人还在向秋灵县走来。

自己所料料中，李弘京脸上没有任何喜意，他与何副尉商议道：“如今官差被杀，何副尉何不派兵将犯人捉拿归案？给枉死的官差一个交代。”

何副尉诧异地瞥李弘京一眼，瞳孔一缩，开始细细打量李弘京。

李弘京不动声色问：“何副尉为何这样看我？”

何副尉回过神来，道：“你与我认识的一位将军实在相似，一时间看入了神。那位将军，唉，不提了。”

李弘京没有追问，依旧询问刚才的话题，“何副尉，机不可失，附近山高林密，行凶的人一旦遁入山林，再寻找就难了！”

何副尉却玩味一笑，道：“你太小不懂，我家将军派我我来，为的是帮助你们县接收流民，可没说我们可以跨出你们县去外县公干。若是被抓住了把柄，我们有理说不清。”

李弘京拧紧眉头，行凶之人敢杀官差，只说明他们有目的有计划，并且有足够的青壮年，若是遁入山林，必会多出一路盗匪，从此道路不宁，何副尉的顶头上司也有不察之罪。

何副尉却不想管，难不成何副尉与守备将军宁远不和？还是单纯的顾忌辖地问题？亦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

心念电转，李弘京平静下来，背后的关系又何必去管？消除隐患于无形才最切实际。

他迎上何副尉打量的目光，道：“何副尉，此事事关周遭百姓安全，请恕我不能袖手，若是副尉有顾虑，我愿前去查探，请副尉给我一队兵马。”

何副尉扬眉，“你倒是有几分胆识，小子，我只给你十五人，你可有怨？”

李弘京心里压着火气，十五人这是打发他呢？可面上依旧恭敬，躬身行礼道：“小子无怨！请大人选出十五人随我前去！”

何副尉拍拍李弘京的肩，“放心，我绝对让你带我手下的精锐！”

李弘京道：“如此多谢何副尉了！流民无官差引路，还请何副尉派人去接。”

何副尉为难道：“这就得你代劳了，也是正好顺路的事。”

李弘京冷笑一声，道：“那就请何副尉守好临时接应点，相信依何副尉的能力，这里出不了岔子！”

何副尉仿佛听不出李弘京的反讽之意，眯着眼点头笑，“这是自然。”

除了何副尉的十五人，李弘京又从衙役中抽调十五人，从张府的护卫中抽调五名，勉强凑了三十五人，加上阿贵和自己，也只有三十七人，顺着官道去找流民，找行凶之人的痕迹。

福霖一脸担忧地看着队伍走远。

张孟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去何副尉面前，于是悄声跟福霖打听，“他干什么去了？”

福霖小声道：“不知道。你小心点，万一出事，护住自己场为要。”

张孟思立刻汗都下来了，“这里这么危险？”

福霖点点头，跟张孟思掰扯，“第一批的流民直接走到咱们这里，路上受到的搓磨少，心态比较稳定，容易安抚。可接下来这一批……可受了不少苦，没有赈济，就像打扫灰尘似的，把人又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这些流民心中有怨。而且——”

张孟思道，“而且这些流民中拉帮结派的不在少数，各有各的心思。”

福霖满意点头，看来张孟思的悟性不错。

张孟思摸摸头，“安置点也有啊，就是济慈院里还有不同派系，我见得多了。越是这时候，人越渴望报团取暖。”

在福霖和张孟思议论的时候，何副尉看李弘京走远，摸着下巴说：“你不觉得他有点像吗？”

亲卫猜测问：“张老大人？我听说这位李公子的身世很复杂，张老大人脱族的缘由，和这位李公子也有原因呢。”

何副尉虽然不觉得两人想象，但一听有内情，立刻问：“什么原因？”

亲卫道：“其实是和张老大人的女儿，这位李公子的娘有关系。听说张老大人小时候家里贫寒，父母双亡，幸亏天资聪颖，族中才供他读书。十多岁娶妻生下一女后，妻子撒手人寰。没两年张老大人生了一场重病，为了给张老大人看病，族中亲戚将他女儿卖了。”

何副尉惊讶，“还有这种事？”

亲卫叹道：“可不是。张老大人救回来了，可女儿已经被卖到外地，再无音讯。张老大人从此更加发奋，等考上进士在去寻女儿，女儿已经嫁做农妇。前些年不是乱过一阵子？听说张老大人的女婿死了，女儿改嫁，李少爷被忠仆带到张老大人身边。”

何副尉皱眉，“总觉得哪里奇怪。”

亲卫没说话，他没觉得哪里奇怪，就是他娘子的娘家侄，也有一个死于祸事。这世道，死法千奇百怪，谁又能说得准呢。

何副尉又问，“就因为女儿被卖，张老大人才脱族在此养老？”

亲卫道：“应该是这个原因，就是我听着，也觉得这张家族人不敢人事。”

何副尉掩下心中疑虑，哼笑一声，“你消息倒是灵通！”

亲卫拍拍胸，“这是我特意打听出来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未正时，终于有流民到达临时接应点。这批流民多是老弱妇孺，福霖登记时心事重重，这批人更像是抛出来试探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