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破相（二）

看下人骇的浑身震颤，脸都白了几分，秋城把刀子一丢，仰在塌上大笑，笑到肚子发疼。

吓到那人是左右不是，走了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不走又被此番癫狂模样吓到心脏突突乱跳。

笑够了，累了。

秋城道：“走吧！”

“是……公子！”那人腿脚都软了几分，几乎是爬出去的。人一出去，就直奔温禾那里。

转眼屋里没了人。

秋城又委屈的在榻上将自己蜷缩起来，他的一侧脸上统统被划伤了，无数条红痕渗出渗人的血迹。

他和文昱一样，左右都是被圈养的命，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得看他人的脸色过日子。

他爱温禾，她也知道温禾是爱他的。只是这份爱有多少，秋城不敢多想，越想越经不起推敲。

……

温禾诧异道：“你说文昱走后，他就开始自残？”

“是，小的怎么劝都不管用，小的是越说秋公子越尽兴。”

温禾了然，道：“文昱和他说了什么？”

“小的不知！”

“下去吧！”

见温禾没怪罪，那人如释重负，立刻就离开了。

温禾揉揉眉心，觉着事出反常，一方面担心着秋城的伤势，先派人去请了大夫；另一方面，秋城是真心还是假意，温禾总是拿不准。

她叫来了文昱。

质问道：“你和秋城说了什么？”

“没什么！”文昱镇定自若，早就料定了，道：“只是和他说了江连山婚事的一些细节。”

“什么细节？”

“就比如，妻主为江连山找了义姐，给了他一个体面的身份，而不像我，是从芙蓉楼进的温家门。”

温禾闻言，轻笑了几声，道：“你在怪我？我怎么不怪你命不好？”

“是了！”文昱坦然笑道：“确实是文昱命不好，若一开始我不毁坏秋城面容，进温家门也不会是我，我也不会被关了这么多年，也不会被当成一个物什一样转送给他人，也不会死生都被主子攥着，连只猫猫狗狗都比不得！”

温禾嫌恶的撇了一眼文昱，立刻移开了眼，她是越发心烦这个人了。

“哼，咎由自取！”

文昱当时就乐开了花，道：“对！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当时进府的是秋城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我一样苦命？”

温禾不语，眸色凶气渐生，她将珠子玩的啪嗒作响。

文昱继续道：“妻主自己也不敢确定是吧？可现在秋城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妻主，妻主却一点惩罚也不舍得给，每每想到此处，我就羡慕的不得了！”

“若是我该有多好！”

温禾不耐烦道：“说够了，就赶紧滚！”

“当然没有！”文昱继续道：“可惜了，秋城怎么这么不懂事，非得将妻主的真心践踏在地，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哪里是知道自己错了，他是明白了自己没有妻主，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文昱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的将话全部挑明。

“偏偏妻主要将他送出去，他自己也知道好日子到头了，与其像我一样活的像个畜牲一样，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他不就是靠着皮囊度日吗？”

温禾听他道来心中所想，一半心思是在揣摩文昱的心里所想，一半心思真就被秋城给掳去了。

她后悔那日和他说这么重的话，可怕的是他也当真了。

沉默良久，温禾才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妻主，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珠玉在前？”文昱轻笑一声问道：“妻主有没有想过，秋城总是和妻主拿乔作势是因为，他害怕变成我这样？”

温禾神色自若，点点头，随后道：“所以都是你在恐吓他？”

文昱笑得眼睛都亮了，险些笑的跌坐在地上，道：“不不不，哪里需要我恐吓，妻主的每一次作为才是对秋城最大的恐吓。”

“我曾经也曾爱慕过你，可是我最后落得这般下场！但是妻主，风水轮流转，我知道你对秋城绝对是掏了心窝子的去疼他的。可我不希望你们能够善终，我希望你也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温禾满脸怒气，从未有人敢如此质疑她的权威，一时间她是怒气填胸，若不是顾着裴婉婉，她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温禾只好忍下这口气，道：“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至少妻主不敢让我死！”文昱拿准了温禾与裴婉婉之间的关系。

他已经没什么害怕得了，不就一条贱命。

温禾眼神中露出一股恶气，心里早就想好了无数种让文昱不得善终的法子。

她抬头盯向文昱，摇头示意他：“你简直是放肆。”

文昱面若冰霜，放肆又如何，不放肆又能如何。

温禾狠狠的阖了阖眼，道：“滚出去！”

文昱听到温禾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叫喊，从未有过的快活涌上心头，他从善如流的退下了。

这般畅快，早早的将他曾经的苦楚掀翻在地。

温禾猛的起身，重心不稳在屋子里踉跄几步，仓皇地站好后，便直冲梅苑。

院子被关的严丝合缝，秋城是铁了心不想让其他人进来，大夫在外头等了许久，叩了多少次门，也不见得秋城心软几分。

他们越是好言相劝，秋城就越是痛苦，痛苦的到了极致后，反而笑出声来，笑的那样轻狂，“走，我不需要看大夫，我没事……”

温禾正好赶到。

大夫见了都喊了一声，“温大人！”

温禾点头回礼，秋城看不见外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听得到那一声“温大人！”

温禾也只好软了几分，道：“秋城，把门打开，让大夫进来看看可好！”

秋城暗自松下一口气，温禾的示好，足以改变许多。

不料秋城却说：“主子请回吧，我没事我也不见大夫！”

温禾脸上神情瞬间一变，也是耐着性子好好劝了劝，道：“那我进来看看可好？”

“……很吓人！”

终于，秋城似乎确认了什么，几乎肯定地说道！“我很丑，主子会打我骂我的！”

温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