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看诊（一）

杨温瑜微微颤抖，极力维持的平淡面容下，有些许激动，“那她怀孕……”

并非因他而起。

“若不是偶然……那便是，巴尔思察觉到了危机，故意让她怀孕，以此瓦解朱贵妃与长公主的联盟。”

杨温瑜垂眸，思忖着巴尔思近来的动向。

“巴尔思的确热心于，为朱贵妃寻找名医。”

杨温瑜不是官场人，不能时常入宫，对于后宫事宜也不能及时了解。南烟与这些深宫女人，同样很少打交道。

巴尔思却能见缝插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兴许巧舌如簧，能让朱贵妃放过下过去的仇恨，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原想着，再等几日，你还没有到，我便和剩下的手下一起，劫狱离开。”

“我已经传信给温将军，让他将兵力朝着这方转移，从离此最近的城池开始进攻。其他城池的换岗和兵力最弱的时间，也已经打听好。”

“届时，劫了法场，便趁乱一并离开。”

闻言，凌暮歌微微点头，“若我不来，这的确不失为险中求胜的上策。”

但现在，她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

“明日，我便揭了皇榜，入宫为朱贵妃诊脉。”

“你可是有了主意？”他不懂医术，一入宫便会露馅，这也是他最着急却最无能为力之处。凌暮歌要入宫，犹如久旱逢甘露，也是打开僵局的最好办法。

凌暮歌颔首，眸中隐隐展露志在必得的野心，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战线已经拉开，若不将北璃吞并，我绝不罢休！”

“小妹，你……和姨母真的不一样。”

凌暮歌淡笑着，“大哥放心，我想统一中原，虽有野心，却也不全是野心，百姓并未在其后。”

杨温瑜点头，示意他都明白，“你将瘟疫的解毒之法昭告天下，救的，不止是东凛百姓的性命。”

瘟疫感染人数，远比凌暮歌想象的还要严重。

就像蒲公英，飘落何处，便在何处生根发芽。

北璃、西珑、甚至南疆都有人感染。

凌暮歌拿出方子，可见她将百姓放在利益之上。

“姨母愿为宁折不弯的梅花，最终却因受不了夏日的炎热，枯萎老去。”

“你虽宁折不弯，却创造一片适应自己的天气，让自己能一直存活。”

闻言，凌暮歌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却又很快地隐藏起来，“母亲只是没有嫁对人，她一直，都是那个柔中带刚、让我钦佩的女子。”

杨温瑜点头附和，“家母曾言，姨母的才华，若为男子必官拜宰相。”

听见舅母的评价如此之高，凌暮歌湿了眼眶，撇过头去，“大哥，我在来时，已经想到一个计划，只是我入宫后，必定时时被人监看。一切，都需大哥在外筹谋配合。”

杨温瑜点点头，从容应下，“你只管说来，我一定照办。”

“临入北璃前，我见了温将军，那边也会表示配合。目前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二日，凌暮歌淡黄衣衫，面容乖巧可爱，不谙世事，一路蹦蹦跳跳，在告示旁停了下来。

“当朝贵妃心悸，日夜难寐，愿重金求得名医，定奉为贵宾，满足其任何愿望。”站在告示栏前，凌暮歌缓缓念了出来。

“小姑娘，快走开，不要挡着后面的人。”看守的侍卫伸手撵她。

“我就可以治啊，你凭什么要赶我走？”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医术？”侍卫笑出声来。

凌暮歌掐着腰，“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进去的大夫不在少数，却也都是过了而立之年，行医的时间，比你的年龄都大。”

“他们都没治好胡贵妃的病症，你能治好？”

说罢，侍卫又要撵她离开。

“那我还偏不信了。”说着，凌暮歌上前几步，一把将皇榜揭了下来。

“你——”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贵妃的心悸，我可以治好。”

说话间，已经有人从哨台看见这边的情形，带着人朝这边过来。

“小姑娘，你现在说自己是不小心拿下来，事情还可以回旋，你也不用入宫，免得一不小心，脑袋分家。”

“我偏要去。”

宫城侍卫已经来到跟前，看见是一个小姑娘，眼中同样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怀疑。

“是你揭的皇榜吗？”

凌暮歌点点头，“是我。”

“是要带我入宫吗？”

“现如今，贵妃娘娘身体抱恙，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小姑娘，你可想好了？若是治不好，可是会受惩罚的。”

小姑娘看着还挺可爱，纵然几人性子再不好，也还是耐心相劝。

凌暮歌眉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我知道了，快让马车来接我吧。”

将凌暮歌带进皇宫，侍卫便如实报了上去。

见今日揭皇榜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皇帝和一旁的巴尔思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可是她贪玩胡闹，不小心把皇榜揭落下来了？”巴尔思温言出声。

“启禀陛下，九皇子，她并非是胡闹，而是主动揭下的皇榜。”

“你是何人？”

“草民水荷。”

“你真的能够治好贵妃的心悸病吗？”

“草民不敢承诺，必须为娘娘看过诊后，才能下定论。”

听罢，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显然，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次。

一旁的巴尔思低头喝着茶，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个孩子本来也保不住。

“父皇，让她去看看吧，兴许歪打正着呢？”

北璃帝失望地说不出话，却还是抬手，让宫人带凌暮歌过去。

一路上，凌暮歌都像第一次入宫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引得一旁的宫人催促了好几次。

等两人到达朱贵妃的宫殿，又过去了许久。

“安公公，今日又有大夫过来了？”

瞧见凌暮歌，宫女有些吃惊。

“这位小姐揭了皇榜，陛下吩咐，让她过来瞧瞧。”

宫女什么都没说，引了凌暮歌进殿。

“娘娘，又来了一名大夫。”

朱贵妃拿余光睨了一眼，似威胁似恐吓，“小姑娘也跑来揭榜，不怕治不好，本宫诛你全家性命？”

凌暮歌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硬着脖子出声：“娘娘，您心悸，草民可以治，请您相信草民。”

朱贵妃神色恹恹，“我也不拿悬丝诊脉为难你，过来看诊吧。”

凌暮歌点点头，小心翼翼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