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看诊（四）

朱贵妃的怀疑，凌暮歌早便知晓，但既然她来了，也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夜里，两人再一次来到地牢。

南烟的额头用绷带包扎着，眉眼间有些许憔悴。

看见凌暮歌，南烟轻咳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朱贵妃已经躲去了暗室。

凌暮歌恭敬颔首。

“长公主殿下，您这又是何苦？一个男人，就能让您不惜损伤自己的玉体。”

“即便我不损伤，你可曾瞧见，我身上有一处好皮？”

凌暮歌被呛了一句，喝了一口水，打湿自己的手背，上前给她把脉。

看着手背上浮现的字迹，南烟微微摇头，将被褥拿开露出她用水在墙上写的四个字。

他不会信。

他？是谁？

南烟比了一个“九”字。

凌暮歌顿时了然。南烟和巴尔思自小一同长大。

巴尔思对她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若是轻易改变主意，的确会弄巧成拙。

凌暮歌点头。

“长公主，那人不过是个渣滓，我们现下，也对您十分同情。您又何必为了他，关在此处等死刑？”

“我起兵造反，背的是叛徒的罪名，除了在这里等死，还能做什么？”

“还能将功折罪。”凌暮歌接住话茬。

“只要您帮我们抓住他，事后，再将一切都推到那位要被书院接走的先生身上，说一切都是他教唆导致。”

“凭借九皇子殿下和您自小的情谊，以及陛下对您这个小妹妹的宠爱，本就不忍心杀您，如此一来，您给了台阶，他们也正好放了您，岂不两全其美？”

南烟的神色的确有些动摇。

“他们……只怕早就视我为挡路石，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了。”

凌暮歌犹豫着。

就在此时，黑夜中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好在，墙上的水迹已干，凌暮歌的手背也恢复了白皙。

“姑姑，我和父皇，从来都不想要您的性命，只是您起兵造反，若不处罚，难以平息臣民的怨愤。”

巴尔思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你们……不想杀我？”

巴尔思眼中无奈，“您如今，是我和父皇血脉相连的亲人，况且，您的兵权已经被夺，您对朝堂已无威胁，我和父皇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凌暮歌连忙跪了下来，“小人参见殿下。”

“起来吧。”

听见南烟撞墙后，巴尔思便猜测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又得到朱贵妃派人来地牢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正好听见这个小女孩方才的那番话。

她算是给他打开了僵局，眼下自然不会怪罪。

南烟眸中似有触动。

“巴尔思，你当真还肯认我这个姑姑？”

“姑姑，我永远都认你。”巴尔思说着，故作哀伤，“只是如今，要帮你逃脱死刑，必须想法子在两国书院洽谈完毕之前，抓住杨温瑜，让他承认，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教唆于你。”

“在他来之前，姑姑你从来都不会和反着干，这一切，都是他到这来后，才改变的。”

南烟闪了闪眸子，不禁点下了头。

“我如此相信他，他却如此待我……”南烟闭上双眸，痛苦地眼泪夺眶而出。

巴尔思拍着她的后背。

凌暮歌忙倒了一杯水，双手递了上去，“长公主，现下，抓住他才是关键。”

“没错，我不能让他好过。”南烟擦了擦眼泪，“若不亲眼见到他，我绝不罢休。”

“我不知道他会在哪里，秋风渡、金巷、灵玉街，他都可能去，但他若是担心我泄露，想来，也不会再留在这几个地方。”

“而我如今，说来也只是囚犯，他见到我，便会猜到是朝廷在抓他。”

巴尔思不过稍一思索，便想到了一个计谋，“姑姑，我有一法子，只是，需要姑姑配合。”

“你说，哪怕是让我假死，我也可以，只要能抓住他！”南烟眸中，更多是不甘心。

巴尔思点点头，“也不需要假死，但是……”

南烟仔细听着，却愈发心惊，这事……与凌暮歌所写，竟然分毫不差。

“姑姑，这样，你可以吗？”

“当然。”

凌暮歌垂着眼帘，等两人说完。期间，她本想退下，却被巴尔思开口拦下，只得留了下来。

商量好一切后，巴尔思便出声道：“走吧，本殿送你回去。”

凌暮歌顿了顿。

“怎么了？担心被贵妃瞧见？”

凌暮歌摇头，“民女多谢殿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牢房。

在两人走后，朱贵妃才铁青着脸色从暗室走了出来。

“巴尔思，你果然是在骗我。”求合作的时候说的好听，但背后却在两面三刀，想让杨温瑜死在外面，这样，自己腹中的孩子也活不了。

甚至还监视这里的情况，自己的人才说服南烟，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娘娘，那位……”

狱卒走了过来。

“除了你，牢房没人知道本宫也来了？”

狱卒连忙跪下，“娘娘明鉴，小的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朱贵妃点头，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是，娘娘从未来过，若他们逼问，小的也只说，有个小宫女贿赂小的，进来探望过长公主。”

……

“你是那日因为和侍卫发生口角，情急之下扯下皇榜的那个小姑娘吧？”

凌暮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殿下知道小人？”

“你叫水荷，本殿记得。”说着，巴尔思故意压低声音，又将声音拉长，“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本殿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忘记。”

凌暮歌佯装羞赧，“殿下过奖了。”

“你来牢房几次了？”

“小人昨日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巴尔思微微挑眉。他以为，这人已经来了许多次，不想，堪堪两次，便动摇了南烟的心神。

“本殿记得，你是为朱贵妃调理身体，怎么到地牢来了。”

“这……”凌暮歌故作犹疑，脸色很是为难，“殿下，水荷是一名大夫，这属于病人隐私，您若是想知晓，不若直接询问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