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奇怪的浪漫主义者

天色阴沉，铅云密布，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房间里，躺在他的床上百无聊赖的打滚，夏油杰坐在一旁神色从容的在读一本书。

今天是他们难得的休息。

五条悟穿着浅色的套头衫，墨镜也没戴，四仰八叉的霸占着别人的床，因为姿态随意，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肢。

“好无聊哦，杰你这里的游戏我都打通关了，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乐子给你还真是对不起了大少爷，嫌无聊你就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

夏油杰头都不抬的对一刻都闲不下来的友人说出无情的话。

夏油杰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眉眼如画，一缕刘海垂在额前，一看就是一副优等生的模样。

“不要，回去我也是一个人，更无聊，”五条悟窜下床，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挚友的肩上，探头问。

“杰在看什么？”

只有养过猫的人才能理解猫突然踩上肚子的痛苦，就像夏油杰此时抗着不可承受之重的巨型猫咪。

“《理想国》，柏拉图写的。”夏油杰僵着脸回答。

“什么嘛，无聊的东西。”五条悟很失望。

夏油杰揉揉终于被放过的肩，不语。

他知道五条悟平时最讨厌正论之类的东西，他虽然持不同的看法，但也无意在此时挑起和五条悟的战火——他可不想晚上没地方睡和收到夜蛾老师制裁的铁拳。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又问：“空去哪了？要不叫她过来一起打游戏吧，虽然这些游戏我们都已经通关了，但是空她总是能打出奇怪的结局。”

这倒是。

自从他们和云间空到达可以互叫名字的关系后，五条悟的粘人程度更上一层楼，就像是交到新朋友的小学生一样，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向其他人炫耀他有了新朋友。

夏油杰也经常叫她过来一起打游戏。

没想到云间空竟然意外的是个游戏高手，打斗游戏暂且不说，解密类的都会被她打出除了完美结局外的一切的结局，真就是平平无奇的游戏小能手。

和她一起打游戏是很有意思。

但是……

“空今天不是出任务去了吗，还是昨天我们一起看到信息的。”夏油杰淡定的说。

“啊，好像是这样。”五条悟终于从他那储存着海量信息的大脑里勉强提取出这件事的记忆。

“但是我记得这不过是个三级任务吧？以空的实力应该早就完成了吧，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吗？”

夏油杰也想到这点：虽然云间空有着出色无害的外表，但是她的实力可是丝毫不逊于他们的，这个三级的任务让他和悟去做，不过片刻就能完成，不应该会让云间空花费这么长时间。

“要不我们发个消息问一下吧？”夏油杰提议。

五条悟和夏油杰分别都给云间空发个消息。

十分钟过去了，他们的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五条悟突然间说话：“空不对劲哦。”

五条悟精致清俊的脸上扯出诡秘的笑。

“我想起来了——空她之前也是这样，明明是和我们同一时间接到的任务，我们都已经回来了，而空却会待到最后一天才会回到高专。”

“而且她每次给我们带的伴手礼也不对哦，上次明明去的是仙台，而带给我的却是九州才有的馒头哦。——虽然也很好吃。”

夏油杰淡淡的看了一眼莫名兴奋起来的挚友，问到：“所以呢？”

五条悟像是猫咪闻到了猎物的味道，蠢蠢欲动的想要弄清楚自己新朋友的小秘密。

“所以空肯定是隐瞒了些什么，这肯定是我们想不到的秘密，杰，今天正好有机会，我们去揭露云间空不为人知的真面目吧！”

五条悟越说越来劲，最后像个中二少年一样开始振臂高呼，仿佛要去拯救世界一样充满雄心壮志

——真让他拯救世界反而不会这么有兴趣。

呵，不过是猫科动物无聊之下可怕的好奇心罢了。

夏油杰看透了挚友的想法。

“那是别人的隐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夏油杰一脸刚正不阿。

“你真的不感兴趣吗？杰，那可是云间空的秘密哦，那个每天都笑眯眯、给我们带礼物、还能忍受我们脾气的云间空哦。”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眼睛，六眼直视着少年温润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到他的心底，夏油杰恍惚间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被五条悟一览无余。

夏油杰避开五条悟的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却看不下去。

要问夏油杰对云间空是怎样看的，夏油杰也只能给出模糊的描述。

她很好看，体术很强，脾气很好，甚至可以容忍五条悟这种等级的麻烦精。

见到他们和硝子总是在笑——并非夏油杰那种习惯性的笑——那是夏油杰从小养成的用以掩饰自己有别与他人的面具。

她是真的在为能够看到他们而开心，虽然云间空的解释是她看到好看的人就会心情愉悦。

夏油杰觉得很微妙。

他当然知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五条悟都有着不错的外表，他从以前就意识到了这点。

但是夏油杰感觉云间空说的喜欢不仅仅是肤浅的外表。

不说五条悟，他因为外貌和待人友善的性格也曾被同龄或年长的女性追逐过，他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那些女性一开始会表现的羞涩，试探你的态度，眼睛里会有着热烈灼热的情感，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会为你的话而心潮起伏。

还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而如果你拒绝了她们，性格温和的可能会黯然神伤，默默离去；性格偏激的就会情绪失控甚至心生怨恨。

夏油杰以前因为这些人自顾自的爱慕没少烦神，所以他能感觉到云间空对他们的喜爱是不同的。

她如果真的像之前的那些女性一样迷恋他们的外表，那每次和他交谈时就不该那么从容；给五条悟带甜点时就应该全是五条悟的喜好，而不是会带些奇怪的粗点心和五条悟不感兴趣的食物。

诚然，云间空对待他们十分随和，基本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每次出任务都会给所有人带伴手礼……但是又不会完全投其所好的讨好他们。

云间空会给五条悟带甜品，但又不会全带那些五条悟喜欢的网红甜品，而是会从一些不起眼的店铺里买那些口味更奇怪的食物，并不局限于甜点；

会给硝子带各种衣服，口红，化妆品，但也会带暗淡的琉璃、老旧的油画、以及漂亮的贝壳；

甚至说夜蛾正道，她也会送这个不苟言笑的极道教师可爱的玩偶、制作咒骸用的材料；

而夏油杰，云间空就更随意了，她送过绝版的唱片、最新的漫画、还有一些各个领域的书——从菜谱到原子理论都有。

现在他手里的《理想国》也是云间空送的。

夏油杰也问过云间空为什么会想到送这些东西给他们。

有一些他们甚至根本不感兴趣。

看起来更像是云间空会感兴趣，然后分享给他们。

“尝试一下又没有关系，”云间空说话总是喜欢专注的看着别人的眼睛，很容易给人仿佛只会看着你一个人的错觉。

“人生的乐趣就是在不断尝试新事物，尝试过了不喜欢也没有损失，喜欢的东西依旧会喜欢，只是多了一种拥有更多喜欢的可能性。”

“而且我一直觉得，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

云间空的喜欢是一种奇怪的、温和的情感。

并非会灼伤人的爱意，而是看到美好事物的欣赏，与他们相处时，既不会主动靠近给人逼迫，也不会拒绝伸过来的枝条。

就像喜欢一朵花、喜欢一片月光、喜欢一面湖泊，她固然喜爱这些美好的事物，她欣赏它们，流连与它们左右，愿意为了它们做出一些事，但是不会试图拥有它们。

她是个奇怪的浪漫主义者。

会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怎么说，杰？”五条悟又一次问他。

“……被空发现了我就说是你强迫我的。”

“啧，杰你可真是虚伪。”

“这就是大人合理的虚伪哦，悟宝宝。你还有的学呢。”

——当鲜花枯萎、月光褪去、湖泊干涸，那为它们流连忘返的人也会离去吗？

——她会种上更多鲜花、等待月光重返、重新注满湖泊。

——她会依然爱着它们吗？

——然而她的鲜花、月光、湖泊已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