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好久不见啊，引梦香主人”

几乎是看见他的一瞬间，就让林柒染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林柒染在他手上，曾险些丢了一条命

林柒染克制了心头的恐惧，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男人剑未出鞘，手持剑柄直接指着她

声音凉的彻骨

“现在，把顾浣交给我”

林柒染没有再动

“我说过，顾浣已经死了”

男人神色自若，语气比刚才多了一丝波澜

“你不会以为我找了你五年就为了听你说这样一句废话吧，你一手易容术能以假乱真从我手上救出顾然那个废物，就一定能救下顾浣，你不会忘了，五年前在我的密室里，经历了什么吧？”

林柒染自然忘不了，男人的剑鞘指向她的侧腰，她身上曾有过各种各样的伤口，但留下伤疤的，只有那一处

“我记得，是这边吧”

林柒染后退了小半步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我手底下讨到便宜吗！”

他却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就凭顾浣教你的那几招？你再练一百年，我照样能要你的命，你该不会以为，凭你的身手，能从我手底下全身而退吧！”

自信自傲自负，天宁国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天宁长公主顾浣的贴身侍卫，不，前贴身侍卫，尉迟微月

林柒染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的剑缓缓上移，想挑起她的面纱

这是她在来的路上随手扯的布

林柒染偏开了头又退了一步，声音清冷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懂礼数”

他眸子暗了暗，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

“教我礼数的人，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吗，现在把她还给我”

“尉迟微月”

“闭嘴，不许叫这个名字”

是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尉迟微月了，从林柒染救出顾然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尉迟微月了，从此这世上只是多了一个没有名字的杀手

“尉迟微月，是你亲手杀了她的，她死在你的箭下，是你亲手射出的箭，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闭嘴”

他握剑的手加了力道，甚至给林柒染一种，这把剑随时会碎掉的感觉

林柒染看出了他情绪的失控，微微侧身准备偷袭他

几乎是刹那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他手上的剑瞬间就出了鞘，这是他的本能，保护顾浣时，经年累月重复的动作养成的本能，寒光闪过眼前的时候林柒染的胳膊已多了几道伤

尉迟微月眸间杀意渐浓，却还是没下死手

“我奉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他的剑又重新指向她

“那两个人呢？”

林柒染从进门起就没看见顾凉和糖果，照理说两人早该到了，那就只能是尉迟微月动的手了

尉迟微月诧异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像是觉得好笑

“你和长公主真的一点也不像”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紧不慢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和林柒染聊天，褪去了刚才的暴躁怒气，仿佛刚刚那个周身杀气的人不是他

连剑都收了

“那两个废物，在路上呢，解决他们确实是要费点功夫”

“你有帮手？”

当初他伤了顾浣后，顾然发过九州通缉令，悬赏金额让无数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尉迟微月没有说话，林柒染又问

“现在还有人愿意帮你？”

“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别问，你想要那两个人，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是吧？”

“你觉得用他们两个的命就能威胁我，换到顾浣的下落？”

林柒染有点后悔，刚刚不该多嘴问那一句的

“在我这自然是不能的，但你怎么想，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毕竟，最终做决定的人还是你，引梦香主人，你大可以试试，他们能挺到什么时候，毕竟现在的我，时间远比你的，要充足”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林柒染解下腰间的玉佩，掰成两半，中间藏着一颗极小的蓝色玻璃珠

“这是什么？”

林柒染没说话，直接碾碎了珠子

“蛊，我下在顾浣身上的蛊”

“你竟敢给长公主下蛊”

尉迟微月的剑直接刺向她的下腹，再偏一点就是旧伤口了

林柒染觉得有腥甜的液体充满喉间

“我要保她尸身不腐，只有这个办法”

“这是什么蛊，对长公主有没有伤害”

林柒染看着他没拔出去的剑又刺深了些许

“原蛊，不会伤害到她，但我手中的母蛊已死，一个月内，顾浣的尸身就会开始腐败，最终化成一具骷髅，一捧黄土，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找到她，见她最后一面”

尉迟微月拔出了剑，林柒染重心不稳，险些摔倒时，尉迟微月拉着她的衣服

“长公主在哪里？”

林柒染没再说话，突然笑了，尉迟微月松开她，手中的剑没有章法的刺伤她，林柒染有兵刃在手尚且不敌他，更别说现在赤手空拳与手持利剑的尉迟微月打，如他所说，她不是尉迟微月的对手，在他面前，林柒染只有躲的份，她最终体力不支，倒了下去，身上的血迹，染红了一身的蓝衣

尉迟微月看见她倒下时，周身杀气才停住，她不能死，只有她能告诉自己，长公主在哪里，然后，他听见林柒染的声音，冷静且冰冷，甚至带着笑意

“你觉得现在，我们，谁的时间…更充足，咳咳”

说完，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映在她戴的面纱上

尉迟微月把她薅了起来

“长公主在哪里？”

林柒染甩开了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天宁，天临山”

尉迟微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天临山是顾浣捡到他的地方，他原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愿意再回那个地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如果，你赌的起的话”

尉迟微月把她拉着

“你确定要带上我？那你三个月也到不了天宁”

尉迟微月的剑直接刺闯她侧腰的伤口，随后又收起了剑，掏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将里面的粉末全数倒在她的各处伤口上，她的伤口开始迅速出血，林柒染此时也顾不上伤口了，整个人都虚弱的倒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尉迟微月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他是有分寸的，怎样折磨人却不致死，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顾凉和糖果赶到了九音阁，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柒染

“小姐”

两人越过一地的人，直接冲向林柒染

林柒染的伤口还在渗血，但远没有刚才的多了

“咳”

林柒染看见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顾凉抱起林柒染，本想带她去顶楼治疗，这才注意到一地的狼藉

“小姐，我们回府”

林柒染却拉住他的衣服

“不，顾凉，你，你医术好，你留下，照看她们，糖果，带我，回去，就行了，咳咳”

此时，地上有些还有意识的人才弱弱开口

“对不起，阁主，都是我们没用”

林柒染此时连应付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忍着痛

“没事，是我自己把人招来了，还连累了你们”

此时顾凉还是没有松手，带着人往门口去

“别说废话了，回家”

别人不清楚，顾凉和糖果清楚，九音阁的人也清楚，林柒染会招惹上这人，还不是为了九音阁这帮废物

糖果想从他手中接过林柒染，但顾凉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别人或许不了解顾凉在想什么，糖果却知道，她和顾凉的想法是一样的，什么九音阁，就算她们都死了又如何，没有什么能比她家小姐更重要的

许是察觉出顾凉的抗拒，林柒染抬起手轻拍了拍他

“顾凉，放手，听话”

顾凉这才不情愿的把林柒染交给糖果，又吩咐糖果赶快回府，一刻也不能耽误

糖果把林柒染抱上马车，解了她的面纱，头也没回直接往左丞府赶

“糖果，一会，要是，娘亲问起，你就说，我们遇到了，有人抢劫”

“我知道小姐，你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糖果从前性子内向，林柒染让她学武壮胆，结果，胆子没怎么大，性格还是内向，但是跟着林柒染学会一身撒谎的本事，她没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林柒染能让她无原则无条件的相信

九音阁偏僻，现在夜色又深了起来，糖果一路狂奔，到了左丞府时，林柒染已经晕过去了，糖果进了门就喊

“申明，申大夫，快来看看我家小姐”

一旁的侍从看见林柒染这样，什么都顾不上问了，直接接过人，送到了南阁

“去叫申大夫，快”

林柒染被送到南阁的时候，洛颜整个人都傻了

“七九，申明呢，去把申明给我叫来，快”

她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此刻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半点不见平时的影子

申明很快就赶了过来，饶是听见了那么大的动静在看见林柒染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所有人都离远一点”

申明看着虚弱至极的林柒染全然没有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为林柒染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什么都没多说，直接开始施针，针刚扎好，又开始写方子吩咐人去抓药，接水，备药材

很快额头就附上了一层薄汗

“换水”

申明还在有条不紊的清理伤口

林柒染有许多伤口已经与血肉相连，申明在清理的时候，林柒染有时会被疼醒，但很快又会陷入昏迷，循环往复

她再次醒来时，伤口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林柒染刚回来的时候，就有人去宫里找林千城了，其实他们都知道，林千城就就算回来了，除了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所有事都有最坏的可能，他们得考虑这最坏的可能

此时的宫中，正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侍从来向林千城禀报的时候，林千城正在被二皇子敬酒，他这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侍从禀告的时候，俞郢安也听见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侍从觉得，二皇子有一瞬的呆滞

林千城向王上辞了行，又派人去偏殿通知向蓉

他一路驱车回府，直奔南阁，刚进暖阁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林柒染，地上是她换下来的衣服，她出门时，穿了一件蓝衣，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色，洛颜守在她的床边，糖果在给申明帮忙，

他刚想进去时又被人拦在门口

“申大夫吩咐不能进，老爷再等等吧”

“顾凉呢，顾凉他医术好，让他过来帮忙”

侍从们都闭了嘴，没再说话了，林千城猜想到了顾凉没在，直接冲到屋里，还有人想拦他

“都别碰我”

这是他进门前侍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林千城扶住了脸色苍白的洛颜

“没事的没事的，七九向来是逢凶化吉的，再说了，这还有申明呢！”

洛颜没说话，一直握着林柒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