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白头

周太后不满地瞪了顺庆帝一眼，“方才一早上说的规矩礼仪，都不算数了？！”

顺庆帝哼哼，“你说的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眼下可不就只有自家人？”

周太后：“怎么没有外人？这伺候的都不是人？”

顺庆帝：“他们都是奴才，充其量是几个会移动的物件儿！”

周太后气笑了，“想来是您老人家方才做什么美妙的春梦被我喊醒了吧？起床气没撒出去就气儿不顺是吧？”

顺庆帝也气，“什么春梦什么起床气？你可也别瞎说！方才你不也喊我老头子来着？你当他们是外人了？你要当他们真是外人，敢这般对朕说话？！”

周太后一噎。

悠然忙拉着晚晚上前一步，“是臣媳的不是，还请父皇母后息怒。”

说罢她拉了拉晚晚。

晚晚委屈地上前行礼，“皇祖父、皇祖母，是晚晚错了。”

周太后心疼地道，“快起来，不怪你！”

楚珩这才上前，拉着悠然并肩跪下，行了大礼，“参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吉祥安康、长乐未央。”

太后的贴身宫女如意端来了红杯喜茶。

悠然一个一个端起跪到二人面前，“父皇，请喝茶。母后，请喝茶。”

顺庆帝这才坐直了身体，接过茶杯啜了一口，随后变戏法似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大红封，“好媳妇儿，这是父皇给你的见面礼。”

周太后又瞪了他一眼，也示意如意捧上自己的见面礼。

悠然恭敬接过。

随后前前和晩晚也正式跪在二人面前，行参拜大礼。

顺庆帝和周太后照样给了见面礼。

待楚珩和顺庆帝坐到一旁下棋去，前前和晚晚又被教养姑姑带出去了。

悠然便坐下叙话。

周太后这时又朝如意使了个眼色。

如意端上一个覆着红绸的盘子。

周太后说，“悠然啊，这中宫总算是有主了，我这后宫的庶务总算是可以交出去了。你快接着！”

悠然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寻常大户人家都是等新妇三日回门后才移交掌家权，这周太后……

周太后看了看悠然身边竟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恍然大悟，“是了，你家素月那丫头昨儿才刚进内务司吧？一时没拨到你身边，是本宫疏忽了。如意，你便随皇后娘娘走一趟，将皇后宝册和凤印送入凤安宫。同时去内务司跑一趟，赶紧把皇后身边的素月姑姑领回来！”

“是。”如意应道。

悠然连忙道了谢，又道，“素月也不急，该学习的还是得让她好好学习规矩，免得日后出了大丑。母后您安排的宫女就在外头，只是今儿起晚了，还来不及认识一二。母后已经将凤安宫安排得十分妥帖，臣媳感激不尽。”

这也怪不得旁人，她下决心进宫时离大婚只有七日了。

素月作为她的贴身婢女，若要进宫继续伺候，原是要提早一个月入内务司学习规矩礼仪的。

结果昨天才随她入宫，自然要好生学习一番才能上岗。

周太后笑道，“本宫知晓你初来乍到，身边想必没有得用的人，你便先将就着，若有看着不听话的，直接打发了就是。等素月学成归来，定能将你身边的人好好管束着。”

悠然点头，又道了谢。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用了午膳，才回了凤安宫。

方才在闲聊中她已经得知，两个孩子分别有了自己的宫室，昨晚就是孩子们自己睡的。

但她还不想过早与孩子们分开，便让人在凤安宫偏殿给他们分别安置了寝屋。

此举得到了孩子们和楚珩的双手赞成，显然父子三人也不想过早分开。

于是午歇后，楚珩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悠然紧锣密鼓带着孩子们认清了凤安宫三十六宫女和十二个太监，又开始了解后宫诸事。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天黑，用了晚膳，再安顿前前和晚晚睡下，悠然沐浴后回到寝殿，发现楚珩还没回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他回来。

略一思索，她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回京的一路上，每到夜里，他总是很晚才带着一身湿意和墨香回来。

昨日大婚，他应该一早就起来倒饬了，所以昨晚并没有……

她披上斗蓬，让守门的小太监提灯带路，一路往楚珩专用的汤池而去。

到了里面，她止住要向她行礼问安的小黄门，静静推门而入。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池边背对着门的人儿。

那一头醒目的白发，瞬间刺痛了她的心。

哪怕是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她还是眼泪汹涌而出。

一步一步走进那个背影，视线早已模糊成一片。

楚珩以为是服侍自己的小太监回来了，轻声催促道，“长喜还不快着些？朕不能让皇后久等了。”

远处门前扑通一声，传来长喜磕头求饶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请恕罪！”

楚珩一惊，略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身披斗蓬的纤细身影，迅速一掠而起，捞过一旁的大巾子裹住脑袋，缩到窗边，依旧背对着她。

悠然心下一痛，低声对长喜吩咐道，“退下吧。”

“是。”

随着关门声，她三两步快速走到楚珩身边，要将他的身子转过来。

楚珩却僵硬着不动，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你……你怎么来了？”

悠然抹了一把眼泪，从身后揽上他精瘦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背，哽咽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再瞒我。”

楚珩的身体更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是师父说的！”

“你的发上总带着墨香，当别人都是毫无嗅觉的吗？”悠然深吸了一口气，“嗯，如今没有了，你身上的气味就更好闻了。”

楚珩的耳根又慢慢泛红起来，拍了拍环住他腰身的手臂，“你……你先出去，等我染好了再回房……我怕……吓着你。”

“怕什么？！”她抱得更紧了，“日日染发，十分不便。依我看，就别染了吧！就当是……我提前与你白头了。”

她的语气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