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收尾宴

晚上七点半，陆远终于把自己洗干净，也终于躺到了自己的床铺上。算算日子，麦收还得半个月才能结束，李宏伟的事耽误不得，于是他翻身趴在床上，抄起电话拨通了纺织厂家属区门卫的电话，接电话的恰好是林建堂。

“二哥，我是陆远。”

“小远啊，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还以为你把二哥给忘了呢。”

“那怎么可能啊，这不这两天忙着倒腾啤酒呢嘛，太累了，每天起五更爬半夜的，真没功夫去厂子找你。二哥你咋样啊，弟兄们都好吧，家里都好吧？我姐也好吧？”

“好，都好。你姐这几天不在，请了假去部队上看你姐夫去了。”

“二哥，你身边有外人没？”

“咋得啦这是？”

“有个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没外人，老郭老米在我身边，这都是自己人。”

“那行，那我就说了。”

“你说。”

“二哥，日杂的小陈儿咋样啊？”

“嗨，别提了，比你可差远了。我跟你讲，要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早把他从市场上清出去了。你可不知道，这小子放着好好的正经货不卖，也不知从哪倒腾来一堆便宜货。那质量别提多次了，除了价格便宜得离谱之外，就没别的优点。家属区的人从来不买，全都被他用来骗那些啥也不懂的人。关键他这么一搞，把整个市场的风气也给带坏了，现在这市场上假货成堆，我看用不了多些日子，这个市场就得取缔了。”

“他竟敢这么干，那他现在还天天去吗？”

“天天来，不过来了也不看摊。他雇了个人帮他看摊，自己直接去厂子里的供应部找他的狐朋狗友侃大山去了。看他那样子，哪像个正经生意人啊。”

林建堂的话印证啤酒新厂销售科长的建议是非常准确的，虽然还不清楚细节，但陆远已经预感到自己应该是抓住了问题的实质了。

“二哥，我要跟你说的是，这个姓陈的想要和你们供应部的某些人里勾外连，做出损害纺织厂利益的事。具体要做什么，怎么运作还不清楚。这个消息虽然是从别处得来的，但我敢保证，这个消息很准确。二哥，你是搞保卫的，怎么查清这件事，你比我有经验。”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咱们先不打草惊蛇，咱先给他来个欲擒故纵，然后再瓮中捉鳖。”

“二哥，你知道这个小陈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多吗？”

“知道，都不用去问，这小子见了人就说自己跟四虎头关系铁磁，那是比亲兄弟还亲兄弟。邱子不在家，这个四虎头就没了约束，跟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早晚得出事儿。”

林建堂的话让陆远心中一惊，看来任何事都不是空穴来风的，任何事都是有牵连的。想想四虎头和他身边的三驴子，这很难不让陆远有所联想。

“原来是因为我才牵连了我哥。好吧，既然是因我而起，那就让我来结束这件事吧。”陆远暗暗下定了决心，打算完全按自己的思路来办这件事。

“小远，怎么不说话了？”

“二哥我听着呢，那咱们就里应外合，先把这个蛀虫揪出来。”

“好。你放心，咱们纺织厂的书记是个讲原则的好人，也是我的老领导。我先悄悄地把这件事跟他汇报一下，争取他的支持，这有利于下一步的安排。小远你在外面也注意着点，一有风吹草动赶紧联系我。”

“二哥，我让李宏伟每天跟你汇报那人的行踪。”

“好，就这么办。”

重新拨了日杂的号码，不用担心接电话的会是别人，因为这些天一直都是李宏伟在值班。

“哥，你干嘛呢？”

“我查账呢。”

“怎样？”

“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问题。”

“明天把账簿还给新来的出纳，然后你什么事都不要管，什么事都不要问，就学朱全忠成天喝酒睡觉。但是，你把眼睛睁开，耳朵支棱起来，你给我盯紧了姓陈的和那个出纳。只要姓陈的一离开日杂，你就赶紧打电话告诉林建堂，就是纺织厂保卫科的那个，巧玲姐的二哥记得不。电话你记一下。”

“小远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有点线索，但还不是很清楚。别急，咱慢慢来。”

“小远，哥谢谢你。”

“咱俩是兄弟，谢啥谢，先挂了啊。”

布局下套，这需要精心组织耐心等待，急躁是要不得的，所以当布置完这些之后，陆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流火的七月在忙碌中过去了。八月初，麦收进入尾声，陆远的啤酒热销季也进入了收尾的高潮中。辛苦劳作的农人在颗粒归仓之后，总要大肆庆祝一番。既然是庆祝就少不了吃吃喝喝，既然要吃吃喝喝，自然就少不了酒水助兴。陆远租的两辆半挂开始各行其道了，一辆仍旧跟着陆远去拉啤酒，另一辆很轻松，跟着汪裕顺去云水酒厂拉云水大曲。到这个时候，啤酒的热销程度开始缓缓减退，白酒重新夺回了餐桌上的霸主地位。对于东门批发部的所有员工来说，这样的热销季每个月都有才好，不管是白酒啤酒只要从厂子里拉到批发部就能变成钱的日子，天天这样才好。

李秋红现在活泼多了，再也不像从前似的少言寡语。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小喜鹊一样，每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潘洁本来就爱笑，再被秋红一逗，笑的就更多了。姐妹两人欢快的笑声总能将周围的人感染，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毓秀媛的脸上也时常浮现出笑容。

八月中旬，在家苦等苦盼了快一个月的陆芳，终于接到了来自西工业大学航天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一下整条胡同都沸腾了，因为陆芳是这条胡同里第一个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人。用隔壁二大妈的话来说，这就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呀。

这几天，老陆家的门槛都快被前来道贺的人踩平了。县教委的领导，一中的校长、班主任和老师们是最先来到陆家的，大红喜报贴在门口，巨长的鞭炮震天响个不停，老陆家一时风光无量。但这都不算啥，最令亲戚朋友们刮目相看的还是陆远。这小子一下就把东门最好的饭馆吉庆楼给包了一天。又是谢师宴，又是同学会，又是答谢左邻右舍，亲戚里道的帮衬。这规模这气派，在那个年月的云水县里，真可以算是头一份了。

这天晚上七点，热闹了一天的吉庆楼逐渐安静下来，不过在三层最大的包间里，一场真正至亲至近的人才能参与的收尾宴即将开始。

参加这场宴席的人除了陆远一家之外，还有白爷、燕姐、汪裕顺、廖继光、毓佐臣、马金虎、李春花、祝经理、黄大福、田卫华、吴明利、岳庆林、张青山和李宏伟，林巧玲在部队上自然回不来，赵德顺在南方赶不回来，不过他让燕姐代他给了陆芳五百块钱的红包。关系到了这份上，那就不是朋友，而是亲人了。

李秋红、毓秀媛、潘洁在吉庆楼忙活了一天，两个如花似玉，一个活泼热心，再加上美若天女下凡的陆芳，四个姑娘真给这场宴会增光添彩，让很多人心中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