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离经叛道

苏炳景听得正起兴，虽然知道私下议论皇族之事，是大不敬。但现下无旁人，他只当是一家人在一起话家常。

但苏冉突然停下来，分析了众王，且句句在理，唯独不说安王，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在自家女儿眼里，是怎样看待安王的，又是否与他的看法一致？

苏炳景问：“那冉儿以为安王如何？按你之前种种分析，他似乎是最有可能在太子失势后，成为下代储君的人。敬妃位居四妃之首，武将之后，敬妃之父更是被封镇北将军，手握重兵。”

苏冉略一思索，这般看来安王确实最有资格和实力。但，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其中曲折她再清楚不过。

再加之这一世多了阮南初这个变数，亦或是上一世他也在暗中筹谋多年，只是未到动手之际，便被灭了族？

苏冉隐约猜得出阮南初想要做什么，她心中对他本就有愧，且如今互明了心意。

只要阮南初愿意，她会助他荣登帝位。

想了片刻，苏冉方才道：“安王，明面上看他确实最有实力。可文贤帝固执多疑，断不会让外戚专政。他，成不了储君，顶多是牵制众王的一枚棋子。”

苏炳景脸上欣喜，苏冉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文贤帝本就忌惮敬妃母族的势力，不然也不会将人派去北境那等苦寒之地，且非召不得擅回。

安王即便是有心想做些什么，也是处处受限。然帝王的心思向来复杂多变，谁也无法真的猜透。

苏炳景：“话虽这样说，但太子即便平庸，只要不犯大错，皇上就不会废了他。日后登基，自有能人异士辅佐。”

云澜悦对两人之间的谈话，只是一知半解，妇人不得干政。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夫君大肆谈论国事。

苏冉笑道：“父亲这样以为，但总有人是不这样想的，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不过是缺个契机罢了。”

“那照冉儿这般说，五子之中是无人可堪大用了？”苏炳景越发兴致高昂，他心里是畅意痛快的。好似回到了军营之中，他与众将领高谈论阔，肆意洒脱的时候。

“靖王，他可不是表面这般与世无争。他啊，野心可大着呢。”苏冉垂眸掩住眼里的恨意，这么久了，每每提起，还是会心痛难忍，恨意浓烈。

苏炳景有些惊讶，他虽久在疆场，但朝中之事，还是略听一二，这靖王可是个不问政事，一心只做清散王爷的主。

他这么认为，皇帝这样认为，世人同样这样认为。可如今苏冉竟有不同于世人的看法，怎能不让人惊讶？

苏炳景疑惑：“冉儿为何这样想？”

苏冉淡道：“皆是梦中所见。梦中女儿嫁于他为妃，将军府做了他的顶梁柱。只是他坐上九五之位后，有太多悲剧了。父亲，这即便是梦，女儿也要用尽一切，阻止它成真。”

苏炳景觉得喉头梗了一根刺，有些干涩的难受感，他咽了咽口水：“这就是冉儿现在不愿嫁给靖王的原因吗？冉儿其实还是喜欢靖王的对吗？梦中之事也不尽是真的。”

苏冉没想到苏炳景会错了意，有些无奈，但下一瞬又恢复了认真：“以前年少无知，错把新奇当喜欢。现今回想起来，只觉好笑。女儿只是担心苏府的安危，树大招风的道理，父亲该是懂得的。”

苏炳景心里发闷，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得，现今无上荣耀是皇帝给的，可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再有用，文贤帝随便找个理由，如今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那个时候，谁来保护他的妻女，小儿？

苏冉看着苏炳景沉闷的样子，知晓他心中所想，心下一横，还是说了出来：“父亲并非愚忠之人，自然知晓盛极必衰的道理，早就留了后路。苏家军，就是父亲手中的底牌。”

苏炳景这回是彻底惊愕了，苏家军的秘密他只告诉过云澜悦，旁人无从知晓，他颤着声音：“这也是梦中所知？”

苏冉点了点头，这样才能说的过去。

“冉儿便直说有何打算吧？”苏炳景看着苏冉，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她本该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可如今却担起了男子的责任，愁起了家族未来。

“父亲可有将苏家军的事告诉其他人？”苏冉最怕此事已经被苏武鸣知晓。

“尚未。于外人眼中，苏家军只是散兵。”苏家军的事情事关重大，他怎敢轻易与外人道？若是那人生了坏心眼儿，等待苏府的就是灭顶之灾。

苏冉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还来得及：“那父亲就将此事放在心里，尤其不要对苏武鸣说起，二房一家，没好心。父亲也不要对苏武鸣过于信任依赖，该防还是防着些为好。”

苏炳景现在对苏冉的话已是深信不疑，但苏武鸣跟着他这两年，仿佛已经是他半个儿子，如今和他说此人暗藏祸心，他总是不太愿意相信。

“武鸣的心性我了解，他的一身才艺多是我所授，他应该不会……”苏炳景试图辩解些什么。

“正是最亲近的人，伤人才最痛。父亲只需记住这点即可。”

苏冉的话点到为止，她知晓苏炳景是个聪明人，或许心里是难受了些，但长痛不如短痛。早些做出决断，才是好的。

苏冉又说：“女儿有一事想与父亲商量。”

苏炳景还在想苏武鸣的事，心里压着石头，脸上不见半分轻松，听苏冉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

苏冉冷静的说：“希望父亲在日后可以将苏家军借给女儿一用。”

苏炳景一个激动，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水，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些：“冉儿，你想做什么？万不可做傻事。”

云澜悦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苏炳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只是怕苏冉做出些傻事。

苏冉安慰道：“父亲放心，女儿答应你，绝不会利用苏家军干些为非作歹的事。只是女儿已经答应了一个人，他以后若是有困难，女儿想借苏家军帮助他。”

不是为非作歹，但却离经叛道。

其实不过是要个心安，那苏家军未必到时真的派得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