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章 偶然相遇

李学子想起十几年前他进京赶考的事。

那时他已然中了举人，一只脚就踏入了仕途，有了做官的资格，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便来到京城参加春季会试。

还未到考试之日，读书累了，李学子便想着独自去城外散散心，劳逸结合。

不自觉地就走了很远，等回过神，天已经变成了一片深蓝的夜，入目的便是一座装缮精巧别致的院落。

“请求列祖列宗保佑。”李学子小声呢喃，心中想着自己这次若是祖宗保佑，能榜上有名，再奋斗个几载，也能有个这样的院子。

“噗嗤，保佑你发财吗？”忽然响起的声音将李学子吓了一大跳，他想的出神，竟没有发现周围还有旁人。

李学子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却发现是一个身着轻纱曼裙，模样姣好，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只不过她现在是坐靠在墙边，两颊绯红，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少女毫不避讳的看向他，脸颊泛红，嘴角弯弯，眼里似有波光宛转，那时春光正浓，深蓝的天空之上高挂着一圆明月，明暗交错的星子点缀其中，晚风轻轻吹过也带着无比缱绻的温柔。

李学子慌忙移开视线，羞红了脸，心头微微跳动。他连连默念了几遍诗文，才将那心头的悸动压了下去。

江茗又喝了一口酒，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看着面前俊秀的书生有些不满的说：“你怎么不说话？我叫江茗，你叫什么名字？”

李学子恭敬行礼：“姑娘勿怪，小生李学子，偶然经过，无意打扰姑娘。姑娘继续。”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可方才转过身，还未迈出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隐约的啜泣声，含带着女子的责怪：“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同情心，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对不起，小生无意如此，只是男女共处一处，与你名声有损。”让女子因自己哭泣，实属不该，李学子心生愧疚，只得边说边转过身去，却见女子眼角含笑，哪有半点泪迹？

他这是被骗了？

江茗满意的笑着，伸出手，看着面前的呆头小生，心里的郁闷散了些许：“什么名声有损？那人才不会在乎，他如今已然有了佳人在侧，哪里还顾得上我？凭什么啊，我与他从小青梅竹马，哪里就比不上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他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我也可以变成那样啊。到底是为什么啊？呜呜呜……”

李学子看到突然哭起来的江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他说：“这定然是那男子的错，是他不懂得珍惜，和你没有关系的，若是换了别人，决不会如此。”

却没想江茗听了他这话，哭得更凶了。

李学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原地急的打转，他读了那么多书，也没有哪卷教过他，该怎样去安慰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啊。

哭了一会儿，江茗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伸出手对李学子说：“扶我起来。”

李学子忙摇头，就差连手也用上了：“不行，君子有道，男女有别。”

江茗作势又要哭，李学子见状，只得无奈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你送我进去，陪我喝酒。”江茗平时恪守规矩，哪里做过喝酒打诨这样出格的事。

可今日她就想任性一回。

“不行，我去叫人。”李学子吓得差点把江茗推到地上，而后又用单手将江茗扶着。

江茗立马不干了，她威胁道：“你只管去叫好了，我就告诉旁人，你意图轻薄于我。”

“你……怎么会是这样无赖的女子？”李学子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羞。

这样胆大，不守礼节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江茗弯唇一笑，安慰他：“你放心，院子里没几个人，我都将他们赶走了。”

李学子只得带着江茗，躲藏着下人，小心翼翼的在江茗的指挥下，将她带回了屋。

“小生先走了，让人看见就不好了。今日之事，是小生逾礼了，还请小姐醒后不要怪罪。”李学子把江茗扶到凳子上坐下，就朝着门口走去。

后面又传来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都要走，你也和他一样，不要我了？”

李学子听见那声音里满含伤心，活像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浪荡子。

“你别……”李学子回过身去就愣住了，他以为江茗又像之前一样在假哭骗他，可这次却是真的。

少女趴在桌上，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或许是因为哭得太过用力，肩膀有小幅度的颤动。

李学子最终还是妥协，坐到桌前，伸手戳了戳江茗的肩膀，小声道：“你别哭了，小生不走就是了。”

江茗抬起头，吸了吸鼻子：“你说真的？”

李学子看着面前眼睛泛红，满脸委屈的江茗，鬼使神差的应道：“真的。”

“那你就陪我喝酒。”江茗自顾的将桌子上摆放的几坛酒都开了封，一口接一口的喝了下去。

李学子见状，叹了口气，并未动酒。

江茗却不肯放过他，攀附着就要强行来喂他。

李学子吓得不轻，便也跟着喝了起来，只不过他是小饮慢酌罢了。

酒过三巡，江茗早已醉的不清，李学子亦是昏昏沉沉。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或是因为一个什么契机，两人越离越近，最后双双逾礼越界。

李学子远没有江茗醉的那么深，他只是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纵然他想做个君子，可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李学子安慰自己，是江茗先失礼的，是她将自己当作了她口中的那个负心人。

再者，李学子心里是有一点私欲的，江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他若是此次能够高中，而后再攀上这样一门好亲事，那他以后的仕途可不就顺顺当当的？

谁料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江茗就完全变了个性子。

哭喊叫骂，言语折辱，无所不用其极。

江茗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将李学子偷偷送了出去，并警告他，不许与任何人讲这事，否则她就会让人杀了他。

李学子也没当回事，初遇时心头的那点悸动，也因为江茗的折辱消失了个干净。

他提前到了京城，离会考还有尚早，他也无暇分心，依旧是夜夜挑灯苦读，安心备考。

李学子只是有些愤恨江茗的言语侮辱，说什么他身份低贱，配不上她？

李学子冷笑，如今成为不洁之人，日后遭人唾骂的又不是他。他完全可以将这当作是一件风流韵事。

放榜之日，李学子满怀希冀的前去查看，可来来回回，认真仔细的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看见瞧见自己的名字。

虽说会试不中，也有当学官，做知县的机会。

但寒窗苦读数十年，只为争得名与利。

李学子做足了准备，那些应试的题目答得也算是得心应手，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会试不中，殿试自然也是与他无缘了。

李学子只得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会试的要求比乡试要严格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