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姨母

敏嘉一时接不上话，“你哪个二姨母？”

宋世谨有些好笑地摆下棋子，“我母亲的妹妹！”

萧淑妃的妹妹，那就是萧家二姑娘，萧茹玉的二姐，她是听说萧家二姑娘远嫁，原来嫁地这么远！

敏嘉看着手中的糕点，“那这个……”

宋世谨笑了笑，“二姨母差人送来的。”说着催促她，“该你走了！”

敏嘉现在哪里还有心思下棋，宋世谨之前跟谭寨主说来蜀地探望姨母，原来不是随口编的，宋世谨真有一个姨母在这边。

“你什么时候拜见你姨母了？”她怎么不知道。

“我有差事，还没来得及去。”

敏嘉不淡定了，“那她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估计是黎先请安去了，明日咱们去府上拜见姨父姨母！”

敏嘉马上拒绝，“你要去自己去，拉上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姨母！”

宋世谨笑道；“如今你娘是我舅母，你是我表妹，姨母把你当自家孩子，送你那么多好东西，吃都吃了，大老远的到这里，你说你该不该去请安，送个回礼。”

宋世谨一说，敏嘉还真有不好意思，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况且这是萧家正经的亲戚，她一个小辈，不去说不过去，当初还说日后还礼，如今还真得好好筹备一下，因此亲自写了单子，叫绿绮几个去办。

原来这位萧家二姑娘乃是魏国公庶出的小女儿萧菱玉，生母是孟氏身边的丫头，她虽庶出，因公府子嗣少，老太太宠爱，姊妹几个一样的教养，萧菱玉十六岁时由父亲做主，聘给了礼部郎中的长子童博林为妻，这个童博林也争气，自己考了进士做官，一路青云直上，于几年前外放到益州做了益州知府，因此她并非远嫁，只是随夫君上任迁徙。

敏嘉与萧茹玉交好，只不知这个萧家二姑娘是个什么脾性，遂跟黎先打听，黎先笑道：“姑娘不用担心，二姑奶奶随和。”

“那她有什么喜好？”

黎先有些为难，“这我却不清楚，姑娘不如问问四爷。”他多在外面走动，二小姐在内宅，他一个护卫如何能知内帷的事。

敏嘉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不过要她问宋世谨？她才不要，什么都准备点，总错不了！

宋世谨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好意来提醒她，“我二姨母是她们姐妹几个脾气最好的，你能说会道，口齿伶俐，她肯定喜欢你！”

口齿伶俐？她怎么觉得这话从宋世谨口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再说，究竟是谁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

“你姨母喜欢做什么？”

宋世谨笑道：“咱们就去请个安，敬个礼数就罢了，正经八百的打听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你未来的婆婆！”

敏嘉：“……”

先前要不是他说送回礼，她干嘛费这个心思，说起这事，敏嘉就不自在，宋世谨有个姨母在益州，他居然提也不提，结果她一个小辈，没去请安不说，还心安理得地享受了长辈的好意，想起来她就脸红，她出于礼貌给人家回礼，他还奚落她！

“送礼自当投其所好，这话没听过吗？”

宋世谨摸着下巴，“亏得你是个姑娘家，你若是当官的，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十个也赶不上你！”

敏嘉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送你一句话，特别适合你！”

宋世谨凑过去笑道：“洗耳恭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世谨揉了揉耳朵，笑得更灿烂了，“原来表妹知道我属狗，狗嘴里怎么可能长得出象牙来！”

敏嘉：“……”

走了走了，跟他多待一分钟，她觉得自己得少活一年！

“哎哎哎，表妹，我还没说完呢，二姨母喜欢下棋，你多带几副棋！”

被气了半天，总算得出点有用的消息，敏嘉一边准备，一边心伤，她容易嘛，就他那张嘴，想套出点有用的信息，被他损半天，亏得绿梅当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那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杀伤力太大，跟炸弹似的，方圆一百里都要阵亡！还天天王妃表嫂的挂在嘴上，她真替未来的齐王妃担忧，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

次日清晨，敏嘉穿了一件樱桃红撒花烟罗衫，葱白色绣折枝月季鸳尾裙，妆容素雅，挽着双平髻，只插了一对玲珑山茶花珠钗，手上套着一只翠玉手串，还是绿绮觉得太素了，又给敏嘉带了一副串珠水晶耳坠，胸前挂了一个金项圈，敏嘉嫌热，想摘掉！

绿绮劝道：“萧夫人是长辈，她如今又是知府夫人，姑娘去请安不能太素了，这是咱们应尽的礼数，也是对长辈的敬意。”

敏嘉听如此说，只得罢了，等宋世谨出来，见他一身天青色绸杭直裰，同色腰封上系这一块白玉垂下墨绿色络子，倒是一副温润公子模样，想起他的嘴巴，敏嘉只福了福身，转身上了马车，一句也不愿跟他多说。

宋世谨笑笑，径自去了自己的马车，两人往童家去。童府早就得知了消息，怕泄露齐王的身份，只管家在门口守着，如一般的亲戚朋友一样，宋世谨和敏嘉下车，一路由管家引着往前厅去。

萧菱玉早已在前厅等候，等宋世谨一到，马上打发了屋里的丫头婆子，只留一个当日从国公府带来的大丫头，名唤云棋的在身边伺候。

敏嘉见眼前的女人，看相貌，不过二十来岁，肤色白皙，生得温婉柔美，眼角眉梢，如春水一般，喜笑晏晏，观之可亲。

敏嘉跟着宋世谨一起给萧菱玉行礼。

萧菱玉笑道：“没有外人，别拜了，快坐下！”说着行至宋世谨身旁，“几年不见，子钰如今都这么大了，家中可好？”

宋世谨笑道：“我母亲都好，只是阿珂有些调皮，时常闹我母亲，老太太太太二太太茹玉都好！”

萧菱玉听了既高兴又有些遗憾，“我不在的这几年，家里添了好些人，你添了弟弟，就连二弟都当爹了，我是真没想到他能成亲。”

宋世谨笑道：“是啊，舅母年初刚生的表妹，舅舅可稀罕了！”

萧菱玉遂看向敏嘉，拉着她上下打量，“我说二弟怎么就开了窍了，今儿见着你，我算是明白了”，说着对敏嘉笑道：“你叫敏嘉吧，别拘束，我这里啊，没有那么多规矩。”

敏嘉见这位二姑娘果然如黎先所言，温柔可亲，顿时放松了下来，“从前听小姑母提起二姑母，没想到我还有此荣幸得见夫人！”

萧菱玉笑道：“都是自家人，还是唤姑母吧，茹玉那孩子提起我什么？”

其实萧茹玉没怎么提过二姐姐，只因她与两个姐姐年龄相差多了，茹玉十岁没到，两位姐姐都嫁人了，她只依稀记得二姐姐是个安静的人，说话温声细语的，很有大家小姐风范，在都城贵圈是模范千金。

“小姑姑说，姑母待人亲和，跟谁都能说得上话。”

萧菱玉笑起来，“她呀，是个牛心古怪的脾气，也不知像了谁，才几岁的孩子，日日埋在书房里读书画画，我们都笑她这是要考秀才呢，连我父亲都可惜说，这孩子若是个哥儿就好了，然后又数落二弟，做哥哥的都不如妹妹勤奋！”

敏嘉想起萧二爷少年时候肯定是个调皮的孩子，到处被老父亲拿着跟人比，他大概就是别人嘴里的反面教材。

宋世谨笑道：“姨母不知道，她家里开绣坊，好些花样子都是她画的，小姨母本就痴迷这个，可不就是知音了！”

敏嘉红了脸，“都是随手画的，当不得真。”

萧菱玉笑说：“每年老太太都要派人往我这边送东西，我那边还有你们家里好些衣裳，老太太说是都中最好的绣坊做的，家里姑娘都有，我瞧了，好精致的花样，真不知你母亲是怎样的妙人，倒便宜了二弟！”

萧菱玉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那边丫头回说传饭了，萧菱玉忙带着他们去花厅吃饭。宋世谨四下看了看，方问起姨父和表弟的事，萧菱玉叹道：“你姨父府里有事，你两个表弟去书院念书了，如今家里就我一个，连吃饭也不香，幸好你们来了！”

吃饭的时候，一个丫头布菜后就下去了，云棋在旁边伺候，敏嘉好歹轻松了一些，萧菱玉亲自给她夹菜，盛情难却，敏嘉只得默默地吃了。

饭毕，敏嘉陪萧菱玉下了几盘五子棋，萧菱玉似乎很感兴趣，没几盘就摸出了门道，追着敏嘉措手不及，方知宋世谨说他姨母喜好下棋，看来确实很有天分。敏嘉知道姑母要歇晌，主动告辞，萧菱玉还要挽留，敏嘉笑着推了。

“这些日子住在这里，常过来坐坐，我如今最羡慕二弟，有闺女可疼，偏我就得了两个小子，瞧瞧，去了学院，我连个伴儿都没了。”

敏嘉笑道：“只要我闲了，必来陪姑母下棋！”

萧菱玉笑道：“真是越瞧越喜欢，日头大，水灵灵的姑娘家，别晒坏了，快上车吧！”

敏嘉朝她福了福身方上车去了，萧菱玉又跟宋世谨说了几句话，二人坐车回到梅花巷的小院，敏嘉也累了，洗脸卸妆，也爬到床上午睡去了。

傍晚时分，敏嘉正在屋里捣鼓花椒，这天日头大，晒了几天，已经干透了，敏嘉打算弄些磨成粉，熬个麻辣椒，绿绮在一边拿着石臼捣花椒，翠柳捣辣椒，主仆几个正忙着，就见凌霄匆匆忙忙地回来说：“姑娘，不好了，胡少爷死了，胡家把贺家母女给告了！”

敏嘉吓得一跳，“怎么回事，胡少爷死了与贺家有什么关系？”

凌霄道：“贺四娘这几日身子好了些，就在家里整理箱柜，我瞧阿莲脸色不好就问了几句，原来先前她背着贺四娘当了一件绣品，后来却没钱赎回来，我听说之后忙给了她银子叫她去当铺瞧瞧，没想到，半天也没见人回来，马超去寻她，回来说阿莲路上遇见了胡少爷，两人起了争执，胡少爷不知怎么的，撞死了，街上人都看着，都有人证，官府拿了阿莲。”

原来阿莲去当铺赎东西，谁知掌柜的说，时间早就过了，已经贱卖了，阿莲急得不行，又问卖了谁，掌柜只不答，阿莲没法只得出来了，迎面正撞上胡伟一伙人。他喝得醉醺醺的，见是阿莲，想起前些日子她拒婚的事，他堂堂胡家大少爷居然被一个村姑给拒绝了，愣是被他几个朋友笑了好一阵子，如今冤家路窄，叫他撞上了，因此讥讽了一番，一个贫贱的臭丫头，给脸不要脸，给他提鞋都不配，阿莲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被胡伟当街奚落，如何能忍，二人就争吵起来，胡伟的那些狐朋狗友不仅不劝，还在一旁起哄，胡伟见她一个单薄的姑娘，趁着酒性，胆子也大了，伸手拉扯阿莲，阿莲见此，忙避开了，谁知她这边一让，胡伟直直地撞在墙上，当场头破血流，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伸手去摸胡伟的鼻息，居然没气了，众人唬地魂飞魄散，跟着胡伟的人一致指认阿莲，阿莲百口莫辩。

胡家得知消息，首先胡敏中的老娘和胡夫人就晕了，胡敏中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半辈子只得了这么个儿子，再不成器，终究还是他的儿子，如今人没了，他胡家这是要绝子绝孙了啊，又听人这里面有贺家的事，顿时露出阴鸷的眼神，两家结亲不成，偏要结仇，既然这样，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阿莲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被人拿了锁在大牢里，抱着身子窝在角落默默地流泪，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杀人，是胡伟自己不小心，可是没人相信，胡伟的那些朋友都赖她，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一个酒鬼理论，假如她当时忍了，直接走开，就什么事都没有，如今她被关在大牢，母亲若是知道了该怎么办，可怜她的病才有些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