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春闱

白清妍正喝茶，扑哧一下吐了出来，来不及抹脸，急赤白脸地道：“乔姐姐，我看着你的份上帮的忙，你还拿我取笑！”

敏嘉反问她，“你跟他吵架的时候，怎么就没记得他是我表哥？”

白清妍：“……”

顾云湘跟着起哄拍手道：“若是白姐姐给我做安王舅母，我双手赞成！”

白清妍使劲戳了戳顾云湘，“顾小胖，我一天不收拾你，你皮痒痒了，乔姐姐给你做舅母不够，还惦记我，美的你的！”

顾云湘揉揉自己胖乎乎的小脸，“我安王舅舅温和可亲，文武双全，哪里配不上姐姐了？”

白清妍鄙夷道：“就他？还温和可亲？”

敏嘉却道：“我倒觉得阿湘说得对，我表哥这个人脾性最好了，对人真诚，你想想，就你跟他吵架这事，换做别的王爷，你哪里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他不过嘴上刻薄你几句，什么时候找过你的麻烦！”

白清妍一时被问住了，听敏嘉这么一提醒，还真是，她总跟宋世玥斗嘴，倒忘记他是尊贵的安王殿下，换做心胸狭窄，爱拿乔的，自己不知要吃多少挂落！

顾云湘笑说：“所以我说这是白姐姐和安王舅舅的缘分！”

白清妍扯了扯嘴角，“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了！”

顾云湘笑而不语，垂首吃着点心。

白清妍白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对敏嘉道：“乔姐姐，你听说了没有，西羌给大宋递交国书了，听说西羌的王子和公主要来呢！”

“西羌的王子公主？他们来做什么？”

白清妍道：“我爹跟西羌人打了一辈子仗，西羌老可汗老了，这几年国力衰落，想跟大宋交好呢！”

敏嘉想了想，“难道他们是想联姻？”

白清妍笑道：“乔姐姐就是聪明，一猜就着，这也是我哥跟我说的。”

“西羌老可汗会不会想把公主嫁给皇室？”闷头吃东西的顾云湘突然提出一句。

敏嘉和白清妍两个人面面相觑，这还真说不准！

晚间宋世谨回来，敏嘉便把薛衿娣暗算宋世玥的事跟宋世谨说了，表哥心性纯良，她怕表哥吃亏，宋世谨与表哥是亲兄弟，好歹提点一二。

宋世谨听了之后笑道：“放心，薛家惦记也是白惦记！”

几个月前，皇祖母想把高苒指给薛涛，谁知义阳公主拿乔，找借口推了，皇祖母被气得不轻，父皇虽未说什么，心里必然记下了这笔，怎么可能会把薛家的人纳给自己的儿子。

再者，那个薛衿娣，心胸狭窄，无才无德，闺誉极差，安王妃？轮着谁，也轮不上她，那些拙劣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她真以为宋家是好糊弄的，就是做成了这见不得的勾当，她也讨不了好，只会自寻死路。

至于五弟，也就他的王妃觉得五弟纯良，皇家长大的孩子，哪有天真的，五弟也只是比自己单纯些，薛衿娣那些破伎俩，五弟只怕也看得明白，所以才不留情面。

薛家，以为靠着义阳公主这棵大树就能一劳永逸了！

敏嘉还是有些担忧，听白清妍说，薛衿娣的脚踝果然肿了好大一个包，有贼心，对自己下手狠，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薛衿娣有些手段，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宋世谨扶着敏嘉的肩笑说：“她马上就大婚了，我保证她安安稳稳地嫁到裴家！”

敏嘉听如此说，就知宋世谨放在了心上，她着实不喜欢薛衿娣，表哥多好的人，怎么能被那样的人羁绊。

谁知宋世谨暧昧地看着她，“你这么担心五弟，倒叫我吃醋！”

敏嘉白了他一眼，“那是我亲表哥！从前你这个假表哥厚着脸皮跟着他来我家蹭饭，哪回落下你了，你好意思吃他的醋！”

宋世谨心说人家可没当你是亲表妹，不过他看得出来敏嘉对五弟只有兄妹之情。

“我是假表哥，却是真夫君！”

敏嘉顿时两颊绯红，娇艳如一朵盛开的海棠。

宋世谨突然打横抱起她，凑近她的颈边，“身上可干净了？”

敏嘉红了脸，她还以为这人转性了，这才几天，又露出真面目了！

宋世谨陶醉地闻着她的头发，“我好想你！”说着抱着人朝床榻走去。

敏嘉不服气，知道自己躲不过，用力拍了他一下，怎么尽想着这事！

腊月中旬，薛衿娣不情不愿，瘸着脚上了花轿，至此敏嘉才放了心。

腊月二十朝廷封印，宋世谨得了闲，专心陪着敏嘉，敏嘉却没空搭理他，每日去绣坊，至晚间方回，偶尔也去侯府坐一坐，陪老太太太太说几句话。

说起敏轩备考的事，老太太舍不得他熬夜读书，便跟敏嘉说侯府也不等着他考功名过活云云，何苦来着，还是王氏懂孙子的心思，少不得劝解老太太。

经过乔家的百里香，人满为患，想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外祖母和舅舅，又怕自己如今的身份，反不亲和，只得罢了。

随口问了碧桃，碧桃便说三爷这些天忙着两家新店的事，只怕明年正月就开业的。

敏嘉回去把备好的年礼叫人分送至侯府、魏国公府、乔家、杜家、安国公府、平西将军府、顾家等。

因是她如今是齐王妃，少不得要大妆去宫里，又是祭祖磕头，又是喝酒应酬，敏嘉烦不胜烦，等年酒一过，专心去忙发布会的事。

正月十五，乔记绣坊的发布会如期举行，除了顾云湘年岁小，高苒和白清妍都被敏嘉拉过去做模特，高苒有些不好意思，被敏嘉鼓励了几句也就应了，安国公府也是满心欢喜，她本就是高门贵女，又生得柔美温婉，敏嘉特意为她定制了绣蝴蝶兰的水雾云纱套装，很衬她的气质。

至于白清妍，敏嘉按照她的气质给她定制一套颇为大气的交领长裙，颇有魏晋之风，却又按照苗蒙的衣服改进了些，既大气又方便合身符合她活泼好动的性子。

白清妍看着敏嘉给她做的衣裳，喜欢是喜欢，却扭扭捏捏的，不愿去台上做出婀娜之态，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被顾云湘激将了一番才去的，谁知她这一上去，倒叫贵圈的夫人小姐开了眼。

原来都中的大家小姐，不是温婉可人，就是娇俏美丽，忽见白清妍这样英豪大气，落落大方的，眼前一亮，那发布会一结束，就有好些姑娘仿着白清妍的装扮定衣裳，都中很快流行起来，白清妍还打趣说，她这一出场给绣坊带了不少生意，吵着要敏嘉请客，当然这是后话。

发布会一过，乔记绣坊忙了好一阵子，直至正月末了，才清闲下来，没几天，萧煜就去了南境，临行前还来找敏轩，试他的身手，两人过了几招。

临走了便跟韩翊笑道：“我的本事交给你儿子，往后我要有了儿子，只怕要烦你们父子了！”

说着打马走了，萧煜玩世不恭，旁人只当他玩笑一般，韩翊却知萧煜并非顽话，如今魏国公年老渐衰，又有旧伤，只怕下半辈子只能在府里养老，世子萧楠年轻，又是长房的独子，萧煜不可能把这个担子丢给侄儿，至于萧烨，武功虽不错，谋略差了些，担不了重任，也只有萧煜了。

往后十几年，萧煜只怕要在南境度过，即使生了儿子，也没时间亲自教导！

二月初九是春闱的头天，敏嘉特意早起，简单收拾了一番去侯府，进了院子方知乔氏早就来了，老太太和太太刚烧香出来。

老太太拉着敏轩的手，“你放心，这些日子我日日祈求祖宗，定能保佑你的！”

王氏怕孩子心里有负担，便笑说：“老太太的意思，祖宗保佑你这几天，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笑说：“就是这个意思，身子要紧！”

乔氏也笑说：“听老太太和太太的。”

敏轩笑道：“我都记得了！”

敏嘉不放心，又检查弟弟的包袱，吩咐多带些防风寒、腹泻等药材，笔多准备几支，砚台也要多带几块，衣裳也要多穿些，夜里冷。

又嘱咐敏轩，“春天要多穿暖和些，别着了凉，多喝水！”说完又觉得不妥，“喝多了也不好，还得出恭，耽误时间，渴了就啜两口润润喉。”

敏轩看着滔滔不绝的姐姐，仿佛回到小时候，他跌了个跟头，摔破了膝盖，姐姐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唠唠叨叨嘱咐他这个那个，转眼姐姐都嫁人，还是那样把他当小弟弟宠着。

敏轩笑道：“我都记下了！”

敏嘉笑道：“王爷今日要早朝，托我告诉你，也就是考个试，不是什么大事！”

敏轩点点头。

敏嘉又笑说：“王爷的话，也是我的话。”

也就是个考试，没什么大不了的，摆平心态就好。

敏轩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大门，天冷，王氏伺候老太太去了兰桂居，韩翊和乔氏还有敏嘉一众丫头小厮送了出来。

韩翊拍着儿子的肩膀，“快去吧，爹在家等你！”

敏轩笑着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乔氏有些感慨，她还记得敏轩几岁开始念书的时节，邢家村的小屋内，冻得手指通红，还不忘读书写字，一转眼，这孩子已十八岁了，想到这里不觉红了眼圈。

旁边的韩翊转头见乔氏眼中有泪意，大致猜着了几分，便道：“放心吧！”

乔氏忙别过去脸，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转身朝韩翊告辞。

刚走了一步，见敏嘉站在那边发呆，忙嘱咐她，“别在外面站着了，仔细冻着！”

敏嘉见乔氏要走，便要去送她，“娘，你别多想，回去好好照顾阿悦，过几天带她来王府玩。”

乔氏笑着点点头，便上了马车去了。

敏轩下了马车，见贡院门口来了好些人，大宋重视科考，特意调了御林军维护秩序，前面已排了十几个人，敏轩正准备去排队，便听有人叫他。

“韩叔叔！”

敏轩转身一瞧，却是凌安郡主家的顾云湘，自打姐姐大婚，敏轩已几月不曾见过，兴许是长了一岁，那丫头的个头倒比从前高了点，那脸似乎比从前瘦了点，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如今天气尚冷，她的脸却如那红枣似的。

敏轩笑问她，“这么大一早的，做什么来了？”

顾云湘今日穿着简便，只挽了个双螺髻，并无一点首饰，她没答话，从袖内拿出一串佛珠递给敏轩。

“韩叔叔，你把这个带着！”

顾云湘的小胖手白皙可爱，那串褐色檀香木的佛珠显得格外醒目。

顾云湘见敏轩不说话，忙解释说：“供在庙里菩萨的佛龛上一个多月了，开了光，我今天早上了头香才取回来，很灵验的。”

敏轩听说她放在庙里供了一个多月，又起早去上头香，有些诧异，见这个才到自己心口的小姑娘。

笑说：“怎么个灵验法？”

顾云湘便笑说：“老和尚说了，只要把它悬挂在考桌前，什么乌烟瘴气，妖魔鬼怪，统统退避三舍！”

敏轩听得像是神话，便撑不住笑起来。

顾云湘也觉得自己有些夸大其词，窘迫地红了脸。

敏轩突然叫她，“阿湘！”

顾云湘嗫嚅道：“韩叔叔！”

“谢谢！”

顾云湘眼睛一亮，笑道：“韩叔叔，你要保重身子。”

敏轩突然问她，“你求佛主保佑我身体健康，还是金榜题名？”

顾云湘想也没想，便说：“自然是身体健康，若是顺便金榜题名，那再好不过了！”

敏轩笑着说：“快回去吧，外面冷！”

顾云湘笑着转身走了。

小丫头桂圆跟在后面，看着姑娘蹦蹦跳跳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若说姑娘是大人，偏偏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若说她是个小姑娘，偏偏忍了一个月不吃肉，在家斋戒，三更半夜的就跑去檀香寺烧头香，为的就是韩世子。

韩世子十八了，若是金榜题名，只怕攀亲的数都数不过来，姑娘才十二岁，哪里等得了，不过是白付出罢了。

几日春闱出来，敏轩瘦了一圈，其他学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能走出来的那算好的了，有的病了坚持不下去，半途哭着被人抬出去的，不知有多少，十年寒窗苦读，哪里甘心。

敏轩回来之后，痛快地沐浴更衣，吃饭睡觉，休整了两日，便随着韩翊去狩猎跑马，好似科考不过是他的一件差事。

晚间休息的时候，敏轩见枕边的佛珠，想起顾云湘，莫名地笑起来，家里老太太、太太、母亲，还有姐姐，哪个没给他准备护身符什么的，他压根不信这些，一样没带。

科考那几日，鬼使神差的，他却听了顾云湘的话，果真把那佛珠挂在桌前的笔架上，如今科考结束，他便把佛珠放在了床头，就信那小丫头的话吧！

半月后，科考的成绩出来了，侯府一大早就打发了人去看榜，乔氏和敏嘉在家里坐不住，干脆都坐了马车往侯府赶，到了侯府，母女俩一同下车，相视而笑，一同进了大门。

一大家子焦急地等着结果，敏轩却毫不在意，一早就随父亲去狩猎了。

韩翊见儿子瞄着一只蛇射去，拇指粗细的小蛇，被儿子一箭射成两截。

韩翊状似无意地问他，“你当真不想知道结果！”

敏轩收了弓笑说：“爹，这只是我想做的一件事而已！”

话音刚落，就见袁通匆匆忙忙的骑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