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瞎猫碰死耗子

张掌柜沉吟片刻，有些难为情的道：“顾姑娘，我家小东家也是个命苦之人，从娘胎里便带了胎毒，一直用金贵药材将养着，这才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如今，半月前，鬼老说小东家只有两年的活头了。”

张掌柜说着说着，老泪都要流下来了。

顾小暖向来不是个烂好心的人，这世上每日生老病死之人数不胜数，若说她对一个陌生人有多少同情心，不好意思，那她还真没有。

可一来，张掌柜与顾家也算是有些交情，他既已开口，也断无拒绝的道理；二来，她还要抱香满楼这个大金腿呢，小东家没了，她还哪里抱大腿去？

张掌柜见对方不说话，继而抽抽噎噎：“小东家才十来岁，却日日遭受病痛的折磨，自出生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呀……”

顾小暖瞧着他额蹙心痛的模样，嘴角微抽，赶忙打断：“张掌柜，我今日正好无事，便去看看你家小东家吧，只是，这话可说前头，治不治得好我可不能保证。”

啥？

同意了？

“诶，好，好，好……顾姑娘愿意去瞧一瞧便是极好的了！”张掌柜抹了抹眼泪，激动得连连道好，小东家如今的状况，反正也是不能再坏的了。

两人起身，阿昊和顾大山自是也欲起身跟上，却被张掌柜微微制止：“顾姑娘，小东家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不好见太多生人。”

顾小暖自是明白，病人的心情多极为敏感，便让两人暂时在这里等她，阿昊脸上有些不愿，他不想和暖暖分开。

“乖，点一份你最喜欢的糖糕，在这里吃，待你吃完我也就回来了，可好？”

阿昊酷爱甜食，眸子微亮：“当真？暖暖说话可要算话，我吃完，暖暖就要回来了！”

不过须臾，一盘满满当当的糖糕便被端了上来，一同还有两碟色香味俱全的点心，顾小暖让记她账上，张掌柜却是摆了摆手，脸上佯怒道：“顾姑娘也太生分了，咱们什么关系，几碟糕点还值得计较不成！”

顾小暖笑笑，转头对张大了嘴的阿昊道：“你若是特意直接吞糕点，方才说的，便不算数了！”

阿昊张大的嘴一合，顿时改成了小口小口的吃，末了，还企图求表扬，视线里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张掌柜心下焦急，脚步快了不少，两人很快便来到孟绎谦门外，敲了敲门，道：“小东家，是我！”

好一会儿，清风才过来开了门：“张掌柜，鬼老不是说，每日饭后喝药吗？今日怎的这般早？”

他声音嘶哑，眼眶通红，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语气间带着些许不满。公子的病发作的愈发频繁了，往常都是一年半载才会发病一次，而这几个月来，从一月一次，已经到了半月一次。

张掌柜道：“现在自然不是喝药的时间，是我给小东家寻了好大夫来。”

好大夫？

清风眸中欣喜一闪即逝，他现在最想要的便是一个好大夫，可京城里的大夫都瞧了无数个了，没一个能治好公子的！这小镇子，能有什么好大夫！

可！

公子的病情愈来愈重，既然来了，看看也好，就当是瞎猫碰死耗子吧！

可眼神扫视了一圈，却根本没见到人。

张掌柜脸上带了笑意：“大夫正在你眼前呢！”

清风低头，这才瞧见他身前竟站着一个小女娃，长得倒是玉雪可爱，就是矮了些。

小女娃此刻正笑嘻嘻的盯着他的，嘴巴？

顾小暖却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此人可不正是那个大庭广众之下，亲马屁股差点断了气的车夫么！

清风瞧着小女娃逐渐不对劲的眼神，不由有些恼怒，“张掌柜，你这是何意？这里是公子的房间，可不是让小孩子玩耍的地儿！”

话茬儿未落，顺势便要关门了。

张掌柜伸手抵住，咬咬牙，附在清风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清风闻言，脸上竟有些可疑的红晕，上上下下扫视了张掌柜一圈，真是想不到，这人瞧着生龙活虎，曾经竟得了这样的病。

张掌柜怕他不信，又附在他耳边说道：“我也是用了顾姑娘的药才好的，如今，我娘子夜夜都说我龙精虎猛呢……”

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可顾小暖还是听见了，不仅听见了，她还能从张掌柜话语间听出了那份男人独有的自豪和得意。

清风一张俊脸却是腾地一下红了，这老家伙说得什么浑话！

压下心中的那一丝怪异后，清风微微错开了身：“既如此，那便请这位小……顾姑娘瞧瞧吧！”

他心中虽惊疑不定，可看向顾小暖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郑重和审视。

只是，他有些不明所以，这位顾姑娘看着自己嘴唇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常言道，医者惯用望闻问切，莫不是自己嘴唇得了什么大病？

而顾小暖一进房，便瞧见精美的雕花床上，躺着一个谪仙般的少年。

若说阿昊是绝色如妖孽，那这少年则是不食人间烟火，容颜清丽，肌肤赛雪，五官如精雕细琢，气质似玉树琼枝，真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面色过于苍白，唇无血色，身上一袭月牙白锦袍，穿在他身上似乎有些松松垮垮。

床边的地下有一大摊血迹，殷红得刺眼。

顾小暖眉头微皱。

身后的清风却是猛然推开她，踉踉跄跄跑上前，双指放在少年鼻下，许久后，清风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扶着床上的人不停的摇晃，声音撕心裂肺：“公子，公子……你怎地就这样去了……”

“公子，清风自五岁便照顾您，如今，您怎能就先我而去了啊……”

清风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先前那老头不是还说有两年的活头吗，怎地，他才转身开个门的功夫，公子竟已经去了，他竟连公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张掌柜见状，亦是眸子通红，哭声哽咽。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诡异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