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婚嫁记3

“月红风高夜，走了半小时的宅子没见到一个人，现在你告诉我中庭坐着个穿旗袍的女人？装神弄鬼的！搞了半天居然是个纸人，我还以为真的是人呢。”李自在骂骂咧咧的将手上用纸绘制的旗袍扔在一边，又举起石头狠狠砸在女纸人身上，红色的纸片在中庭四处飞舞。

就在一分钟前，李自在将石头扔向坐在亭子里的女人身后时，女人身体倒飞出去，接着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缓缓落在地面，这一幕让李自在意识到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纸人。中庭池塘附近开着李自在没见过的花，就在李自在认出女人是纸人的瞬间，中庭内的鲜花变为一片荒芜。

他上前揪住纸人抄起石头就是一顿锤，将之前被女鬼声压伤害的仇和怨统统洒在纸人身上。

等到一顿爆锤将自己的怒气排净后，李自在才冷静下来，他注意到纸人表面用白纸扎的皮肤下既然塞着红色的小纸片，随着刚刚李自在宣泄，红纸片已经落在整个小亭子里。

就和血一样。李自在拾起一片红色小纸片揉搓着，又看了看纸人的正面，纸人身体里用竹竿撑起，脸的部位用毛笔画着五官，刚刚在远处就连李自在都认为她是个真人。传言纸人可通灵，这也是为何祭拜先祖时都会用烧纸的方式。

为什么这个纸人会突然出现在中庭，难道这个纸人藏着阻止这次具象化世界成为现实的办法？不像，反而是什么人的代替，李自在将纸人身上的桃红色旗袍扯开，发现了西厢房才有的果皮。这纸人去过西厢房？

李自在蹲在纸人身边，将表面作皮的白纸撕开后，在一堆红色纸片里翻找着能用的东西。就在纸人腹部的位置，李自在摸到了一把钥匙，掏出后他发现这是把带着红绳的小钥匙，正在他疑惑钥匙用在哪里的时候。

纸人不见了。就像被人操控着离开了这里一样。

刚刚被李自在‘开膛破肚’的女纸人消失在了中庭内，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本来散落在各地的红色纸片也都凭空消失了，唯一只有带着红绳的钥匙还在李自在手上。

“有点意思，整这么一出就为了把这片钥匙给我。”看着手里的钥匙，李自在将红绳挂在手腕上，这样即使之后需要逃跑也不容易弄掉。首先还是继续前往东厢房，如果西厢房是新娘的房间，那么东厢房很有可能是新郎之前住的地方。

本次具象化的核心内容是不是冥婚就看自己在新郎房找到什么了，但是李小晴为什么会在厨房留下一张专门写给自己看的纸条呢？

每当解决一个问题，就会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李自在享受这种不断有新的问题困扰的感觉，之前现实生活每天日子都能看到头，李自在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但在想象的世界里，李自在每分钟都需要思考，都需要去对抗未知。

有趣。真的很有趣。李自在笑容愈发恐怖，就连路过的小孩都会被吓到的程度。

......

此时，宅院另一侧库房内。

李小晴流着清泪看着眼前手持菜刀的黑影，她嘴里被塞着盖头，身上被麻绳重重捆住，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持刀黑影慢慢走近李小晴，将生锈的菜刀抵在李小晴脸上，慢慢划出道血痕。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他们要杀了我？我只不过是不想娶那个女人而已啊...不，我想娶她，我是想娶她啊。都不是，我不想活过来啊，母亲，你在哪里？“

李小晴发出呜咽声想说些什么，面前不断纠结的黑影似乎格外矛盾，可她嘴里的红盖头仿佛活了过来，不断想要钻入李小晴喉咙，李小晴的不适感达到极限，加上恐惧感，她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就在这时，黑影有个抬头的动作，他看着窗外的血月陷入深思，竟慢慢飘向库房门口，看着东边。

就在李小晴以为危险会暂时解除时，她的后背被菜刀狠狠刺入，刀尖从自己腹部刺出，带着鲜血...

......

“就是这里了，奇怪，一个小时了，我竟然连傻大个和李小姐的影子都没看到，他们到底去哪了？”

来到通往东厢房的走廊，这里还有另外两间贴着符咒的房间。李自在还是没有看到另外两人，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连另外两人在哪都不知道。只知道李小晴先前来过东厢房，也去过厨房。

李自在站在东厢房门口，这里布置与西厢房类似，只是平添一抹凄凉，坏损的窗，半掩的门，败坏的柱子和前廊。如果说先前其他房间给李自在一种大气富有的感觉，那么东厢房就是比下人房还要不如的狗圈。

李自在将手腕的钥匙亮出，结果到了门口发现东厢房根本不需要钥匙便能打开，他推门而入，严峻的看着眼前场景。

这哪里是人住的房子。恶臭的泔水味道，满屋子的喂马草，随处可见的锁链和排泄物，还有墙上带着粪水的囍字和单薄的睡床。

李自在皱起眉头，来到床前李自在注意到床板上用血写着几个字。

洞门不可见，但闻水声怒。不愿娶就是不愿娶！

血字刻在床板上，入木三分，而在没有涂漆的水泥墙上，还有不少刻出用来计时的正字。住在东厢房的人是什么身份？李自在在房间内寻找相关线索，在窗边位置有个上锁箱子，这里就是用到红绳钥匙的地方，将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放表的盒子，上面伤痕累累，还带有金箔，只是表不见了。这样的金表与这间房的状况完全不符，至少是少爷身份才能在这个时代佩戴金表吧。

可是少爷？李自在又看了眼周围环境，少爷怎么会住在猪圈里？除非...除非这个少爷不是老爷亲生的。

房间内主人的扑天怒气就连李自在都能感觉到，想象的世界里感官与现实无异，李自在看着这句描写恨意愤怒的诗句，加上后面那句话，难道说的是结婚的事？看来男方是活着的时候要和女方结婚的，那么就与冥婚没什么关系。

李自在捏捏鼻子，这里的气味已经深深烙印在墙壁里，臭味让他五官都快拧巴在一起了。

他接着在床边发现了一张老旧发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三个没有脸的孩童，三个孩童穿着从左到右分别是少爷打扮，小姐打扮，还有一个穿着背心的小孩。三个小孩靠在一起，关系很是要好。少爷穿着通体长袍，右手拿着一块表，大概就是刚刚找到的金表，小姐年龄虽幼，首饰可不少，只有那个背心男孩与他们格格不入。

如果少爷不是亲生的，他又不愿与女方结婚，所以待遇急转直下，从高高在上的少爷变为了饲养的宠物，唯一作用就是逼他与女方结婚。从照片服饰来看，新郎新娘家境应该差不多，那么男方的家里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新娘知道新郎身份。

李自在托腮望着窗外的红月，旧社会男尊女卑，此地必不可能是女方家中，而西厢房从装饰来看一定是新婚房，也就是女方所在，与此相同的东厢房一定是该家少爷所住，少爷的地位从周围的破败景色就能显而易见。

先前他的推测是女方被迫嫁给已经死去的男方，然后女方产生了怨念，现在来看背后的故事更加复杂。

李自在将照片重新拿起，奇怪的是照片与刚刚看来不太一样。

两个孩子在照片里相互依偎，分别是小姐装扮的女孩和背心男孩...奇怪，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小少爷去哪了？噢，在两人背后。李自在微微眨眼，过后，少爷居然出现在照片的最右侧，那里有一座宅邸，不出所料就是李自在现在所在的地方。

李自在露出牙齿，咯咯笑着，眼镜反光下：“之前就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情景，对着空白地方拍照，没拍一张出来的照片里鬼就更近一步，最后更是直接出现在主角面前，有趣，实在有趣，我就来等等你吧，大少爷。“

李自在一屁股坐在床上最干净的地方，哼起一首小曲，闭着眼沉醉在恐怖的环境中。

......

门缓缓打开，带有人形的黑影走进了东厢房。这里的东西被翻过，显然是有人闯入了。

看见周围熟悉的场景，黑影原地怔住片刻，随后亮出一把菜刀，漂浮在半空中寻找闯入者踪迹。

“昔游桃源山，先次白马渡”。房间内传出陌生人的声音，但房间空荡回声很大，就连黑影都无法判断对方在何处。

“渡头何清深，鸿鹄在高树”。黑影猛然转身：“出来，你在哪里！”

“白马亦洞天，昔人有奇遇。”

黑影动作惊慌，不停旋转找着闯入者踪迹，结果一张符咒被用一根树枝轻轻贴在了黑影背后，看见黑影无法移动后，李自在勾着黑影的脖子慢慢出现在黑影身后：“洞门不可见，但闻水声怒。大少爷，我想问问，这首词，抒发的是不得用世及情场失意的苦闷，敢问大少爷，您这是将自己比作那位古代奇人了？”

“闭嘴！”黑影想要移动，却因为小小的符咒连转身都无法做到。李自在笑着指了指黑影身上的符咒：“这个符咒可以将人弹开，所以我没办法用手拿，但我想它的作用应该不单单只是能弹开人吧，所以我过来东厢房的路上专门看了看符咒所贴的房间，我发现只有所谓的贵宾房和卧室一类的房间贴着符咒，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没有。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大少爷？”

黑影沉默了，手中的菜刀离李自在只有半寸远，却无法伤害到李自在。

“那就是说这个符咒其实是针对你的！我说的没错吧，被活活虐死的少爷！”李自在拍了拍黑影的后背，在血月下，一个蜡黄肌瘦的男人出现在李自在面前，他身着华服，却浑身脏兮兮的，胸口还有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李自在如观赏动物般绕着大少爷看了几圈，然后索然无味的说道：“头一次抓住鬼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呢，有点失望，难道那些人的想象中的鬼就是这样子的吗？而且说话也不是那种文绉绉的，现在是什么时期啊？”

少爷听闻此话愤怒了：“我不是鬼！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没有呼吸，没有生命，但是我还活着，我不是鬼，我有影子！但是我的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哎。”

顽固的想法，鬼就一定没有影子吗？我看过一部美剧，里面有除魔的两兄弟，里面的鬼还是要依靠呼吸吐出白气才知道鬼来了。

李自在想了想，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了，古时候有个故事是这样说的，一位判官为好友挑选了两个心脏替换，结果他得了第一。我想你复活的原因也和这个有关，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有些想法不是自己的？“

少爷拼命点头：“没错，我有个不喜欢的女人，是的，我不喜欢她，但是家族强迫我娶她，但是现在，我想娶她！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李自在将那张泛黄的照片拿出来，指着上面没有头的背心男孩：“反正你也动不了，那就告诉我他是谁？”

“这是小二，他是我和小美小时候的玩伴，是个穷人，我不是很喜欢他，他怎么了吗？”

李自在一拍大腿：“我的大少爷啊，那我就知道了，你结婚对象就是小美吧，这名字真随便，想出这个名字的人也是不简单。你是不是结婚那段时间因为抵抗家族命令不愿意娶小美所以被处死了？”

少爷迷迷糊糊回答：“没错是没错，但小美又怎么了？”

“你是死了之后一直在哪啊，你结婚的时候，你小时候的玩伴，也就是那个小二混进了你们家做帮工，偷偷从厨房挖了条路到西厢房，然后一直和小美私通。结果倒好，被你们家族的人发现了，一怒之下把小二绑在厨房一顿毒打，我怀疑可能是打死了，然后你家族有长辈肯定是知道换心也能换性格的事情，就把心换给你了，想让你和小美结婚，可是小美不愿意啊，她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小二已死，这下了无牵挂的小美就自杀了。搞得这宅子现在有个厉鬼！而你反而复活了！”

李自在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给少爷听，少爷也是云里雾里，不过他听懂了两件事，那就是小二死了，小美也死了。他的心顿时抽痛起来，仿若针扎。

李自在一拍脑袋，他想明白一个问题后很快又发现下一个问题：“不对劲啊，按我这样想的话，小美应该也死了，可是西厢房没有上吊用的绳子，那么小美是在哪里死的呢？而且太奇怪了，太简单了，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