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泽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呆呆地抱着温诺的身体坐在石板上。
他并没有朝着天空怒吼，因为他知道没用，温诺没有守护神，没有人守护她。
能守护温诺的只有自己。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
从前祥叔说的，哪吒神语者的那个诅咒，终究还是应验了。
“小三。”常空上前几步，将体内的浩然星君力注入李东泽的体内。
鬼神的出现让常空身上神灵力运转的速度都提升了几分。
李东泽片刻才微微抬起头，看着常空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随即变作无力，强扯出一丝笑容：“你们要再早点儿来该多好啊……”
常空鼻头一酸：“对、对不起……”
鬼神站在一旁，轻轻开口：“李东泽，就这么点儿本事了？亏了你还是哪吒的人。”
“先生。”李东泽冲着鬼神点头示意。
刚刚鬼神所言明显带着几分挑衅，但李东泽像是被磨掉了全部的戾气，一点儿反驳和回应的想法都没有。
“温诺注定要牺牲。”
李东泽闻言抬头，看向鬼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怒意。
“先别急着生气，你想知道她注定要牺牲的原因吗？”鬼神微微一笑，丝毫不把李东泽的愤怒情绪当回事儿。
李东泽一愣，低下头去：“重要吗？”
“不想听拉倒。”鬼神切了一声，耸耸肩，接着活动了活动脖颈，“直接展示给你看吧。”
鬼神换了个姿势握住手中的藤条木杖，像是握着一柄剑，又像是抡着一柄锤头。
“喂，龙王。”鬼神微微一笑，“听说过本垒打吗？”
常空听了这句也是一愣，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鬼神从怀里掏出一个普普通通的乒乓球，轻轻吹了口气，接着向空中高高抛起。
远处的龙王刚刚挣扎着爬起来，就听耳边传来了那个盲人的“问候”。
他如何不认得眼前的男人，那是闻名于整个逆界、闻名于整个“鬼物圈子”的鼎鼎大名的人物——玫瑰行者。
一副墨镜、一根导盲杖，还有战斗结束后留下的红玫瑰。
是他的经典标志。
只是今天的这个“玫瑰行者”，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太正经？
轰——
像是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那乒乓球化作一抹流光直奔龙王而去。
但更令龙王心惊胆寒的是，一道模糊的身影竟是比那乒乓球还要快，几乎是一眨眼便来到了龙王面前。
龙王定睛一瞧——正是那抡着藤条木杖的鬼神！
雾草这是什么莽夫？！
砰！
鬼神手中的藤条木杖击中龙王的面门。
龙王仰面起飞。
砰！
又是一声。
乒乓球紧随其后，准确命中龙王的小腹，但却并未破开龙王一身鳞甲的防御。
也不知是龙王当真防御惊人，还是鬼神控制了力道。
噗通。
龙王砸向地面，软踏踏地，似是没了反抗的动力。
“别装了。”鬼神摸了摸鼻尖，“你的龙宫之力还没用完，我知道你还能站起来。”
鬼神话音刚落，那龙王身后的水晶宫隆隆颤动，下一刻竟是碎成片片细小的水晶，化作一阵海蓝色的旋风将龙王紧紧包裹。
“想跑？”鬼神斜睨了一眼那龙宫破碎后，小空间内突然出现的一道巨大裂痕。
单手结印，屏气凝神。
一旁的常空却蓦地觉得这手诀法印有些熟悉，像极了自己意识空间内石碑上的某幅画卷。
此刻鬼神的面庞都有些严肃，看来要施展的这门神术颇为不凡。
“忘川神术。”
原来如此！
常空恍然大悟，正是那酆都的神灵绝学——触及了时间法则的忘川神术！
一瞬间，周围的时间好像凝固了。
接触了石碑之后，常空更能感受到空间中时间的流动，也更能体会这忘川神术的奥秘。
当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放慢，时间凝滞，而自己独立于时间之外，便成为了超然的存在；此种状态下，自己便能够达到光的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
当速度真正达到了一个极致，便能够真的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不能，说明还不够快。
虽然对于人间这凝聚的肉身来说，无法完全发挥那忘川神术的全部威力，但对一个尚未突破S序列的叛神来说，够用了。
鬼神背着手，就这么信步闲庭地走到龙王身后，看着那泛滥着剧烈空间波动的裂痕，微微一笑。
他调侃似的回头，瞧了一眼在水晶旋风包裹下悬浮在半空中的龙王，伸出手来，冲着那裂痕轻轻那么一捏。
就如同橡皮泥一样，那裂痕竟是一点一点地被鬼神“捏”了起来。
虽然依然能看到那里扭曲、不平整的空间，但确实已经无法让人从中逃离了。
啪！
一个响指。
时间恢复了正常。
但围绕着龙王的大半水晶碎片骤然四散着爆开，墨绿色的身影倒飞而出，但依然在残存的一些水晶碎片的支持下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李东泽回过神来，却不见了鬼神的踪影。
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可惜和愤怒。
关键时候找不到人，一鼓作气把那个混蛋干掉啊！
“别可惜。”
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李东泽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鬼神上前几步来到李东泽身边，“我就是来帮个忙的，本来弄死龙王的也不应该是我。”
“应该是谁？”李东泽抬头问着。
鬼神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和失望，他本以为李东泽能猜到。
见得鬼神的表情，李东泽心中咯噔一下。
不是因为对让鬼神失望而难过，而是在那个瞬间，他似乎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他颇为复杂地抬起头，看着在空中的那道身影。
龙王缓缓地落到地上，偏偏水晶碎片围绕着自己旋转，像是土星的星环。
他来到李东泽面前，来到温诺面前。
“你受苦了，孩子。”
常空一愣，这声音不是龙王，而是吴大宇！
他这时也反应过来，鬼神口中那个“弄死龙王的人”，说的正是吴大宇！
经过了长时间的战斗，常空甚至都忘了龙王在变身之前，寄居的正是吴大宇的躯壳！
“这就是你在信里说的，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吗？”李东泽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冰冷。
吴大宇此刻脸上的墨绿鳞片褪去大半，露出他原本苍老又有些严肃的脸。
一辈子了，吴大宇都没怎么笑过，但现在却笑得很灿烂，像是要把前面几十年没笑的都补上。
“怎么感觉你还有些不满意。”吴大宇笑呵呵地看着李东泽。
“怎么可能满意？”
李东泽低下头看着温诺，良久又开口，“……你都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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