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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夜探皇宫(二)

晨光绮丽,穿透水幕似的结界,洒在堆金砌玉的正殿里。昨夜未散尽的青烟飘在半空,阳光落在金玉上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一片云蒸霞蔚中六人围坐条几前——或抓耳挠腮,或左顾右盼,或敛眸苦思。

倘若暮云霭有幸看到庆阳宫大殿这一幕,必会激动的老泪纵横。

“先说说你,”九嫦道,“昨夜去太公庙一路上可顺利?”

“自然无碍。”九妤在写错的字上画了个叉,转头盯着一个极为繁琐的字皱眉相看,“回城时经过极北观,在山腰遇见了百十来个游魂,说来也怪,大半夜竟有人往山上运货。”

九五抬眼看过去,问道:“可近探过?”

“并未,临走前,你和阿姐不是让我速去速回,半路不要生事吗,我可乖得很呢。”九妤抬头,面朝九五和九嫦,很是乖巧地甜甜一笑。

“乖得很”?众人只觉耳朵痒,脑袋疼,嘴皮子张开又合上。

虎小六睨一眼九妤,心说,怎会有如此颠倒是非的人?有人告状的传讯兽早她一步到了,她还在这儿卖乖。脸皮当真比四人合抱的树还厚。

九五笑道:“那怎地,我寅时收到百里孤飞的信儿,说有人偷了他一十四只胖鸽子?”

“还有这等怪事?”九妤以笔尾点着自己的腮,按出一个小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想来是哪路神仙大侠,路过奇鹰楼,与那胖鸽子很是投缘,带走了放生也未可知。区区几只鸽子,等我出了宫,买几只送他也无妨。”

武罗歪头凑近九妤,压低声问道:“阿姐,烤鸽子味道如何?”

“虽不及烤乳猪那般绝味,好在外皮焦香酥脆,里肉鲜嫩多……”汁字被她咔哒一下咬进嘴里,转头狠瞪一眼武罗。臭小子竟然趁她不备套她话,好阴险!

虎小六斜眼瞅着九妤坏笑道:“我要传讯给百里哥哥,你偷了他的鸽子。”

九娥赶忙戳了一下虎小六的脑门,道:“你傻呀,不能说,回头出了宫,咱们把百里的另一窝鸽子也烤了,你现在告诉他,他警惕了,给鸽子挪了窝,我们上哪里找去。”

九嫦嗔怪地瞪妹妹一眼,道:“休要胡闹,阿爹知道,有你好受。”

九娥闭嘴不言,不满地做了个鬼脸。

九妤见状赶忙转移话题,拉起武罗一只胳膊问:“伤给我瞧瞧,可知谁伤的你?”

“没瞧见正脸,只瞥见半边身子,那人身量极高,穿了一件黑袍,头戴兜帽。”武罗卷起半只袖管,露出小臂,只见小臂上横着巴掌长的划伤,伤口一寸宽,黑红发焦,像刀伤又像烧伤。

“好奇怪的伤口。哈哈不过这人爱好竟与我相似,他必定是想烤熟你的翅,烤到一半被打断,连佐料都未来得及洒。”众人纷纷汗颜时,九妤从锦袋里掏出一只烟红瓷瓶,弹开瓶塞,嬉笑道:“来,阿姐给你补上佐料。”

一见那瓷瓶,五人纷纷停下笔,武罗更是立时抽回胳膊放下袖管,忙摆手道:“阿姐不可。”

“为何不可?”九妤收敛笑脸,拧开瓷瓶,作势就要往空气里倾倒。

“哎!”众人赶忙伸手阻止。

九嫦伸手扣住九妤手腕,道:“别胡闹,九五和虎小六那里都有上好灵药,何须灵鹿霜,快收起来。”

“上好灵药也要三五日方能痊愈,如此,倘若被宫里人发现端倪,我们做何解释?”九妤正色道,漂亮的眸子环视一圈,见大家不开口又道:“这灵鹿霜自阿爷给我后,还从未用过,听说只需一滴便好,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她自然知道这灵药的价值。

鹿家一脉有灵鹿,灵鹿鹿龄少则百年多则千年,鹿角每百年去陈出新一次,所谓的去陈出新并非鹿角全部脱落而是脱落鹿角表皮一层,鹿角皮是霜白色,脱落时似鱼鳞细粉,后被老祖宗发觉灵鹿的鹿角霜有极强的治愈灵力,与百种灵药熏蒸提炼成汁后效用更上一层。

只是灵鹿难寻,鹿角皮便是世间难寻的上上等灵药,即便是九山里几个老一辈的灵药师手上也不见得能有一瓶灵鹿霜。

再说这灵鹿霜的效用,说一句可人肉白骨也不算夸口,断骨可生,糜肉可长,增肌健骨,滋养内腑,辅助化灵都算上选良药。

“那,就一点。”武罗见阿姐执意要用,在九妤的瞪视下又将袖管挽起。

虎小六扒开九娥,赶忙凑到武罗身边,一手抓住武罗手肘,一手抓住他手腕,恐怕武罗乱动,浪费一滴灵药。

九妤将烟红瓷瓶缓慢倾泻,琥珀色剔透液体聚集瓶口,啪嗒落下一滴。

一股极强的灵力自那滴琥珀色液体中倏然散开,六人只觉识海内腑被灵力洗涤,瞬间脑清目明,身体轻盈。

微凉的液体落在武罗绽开的皮肉上,黑红焦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恢复粉嫩肉色,蒸腾起一股黑红烟雾,那烟雾在空中扭曲挣扎,发出阵阵嘶鸣吼叫,似困兽濒死般刺穿耳膜。

六人纷纷以手掩耳,以灵力护体,复又各自对视一眼。九妤猜测,武罗中了咒术,才导致三五种灵药也没能使他的伤口愈合。只是这种咒术极其邪,她不知没见过,甚至没听过。

划开半寸的伤口慢慢合拢,三息而已,那条手臂上只余浅浅一条疤痕。

虎小六整个人振奋莫名,激动的小脸通红,他是要做灵药师的人,对于上上等的灵药自然是心动不已。

见虎小六瞅着瓷瓶的激动模样,九妤伸手把瓶子塞进他手里,大方道:“喏,瞧瞧吧。”

虎小六放下自己的老成持重,捧在手里珍之重之地又嗅又看,就在他想伸舌头舔舔时,被九妤一把抢了回去。

九妤胡诌道:“知道为何不能舔吗?”

虎小六皱着脸不说话。

九妤继续胡说八道:“增肌健骨是为何意?就是你舌头刚碰到灵鹿霜,立时能长长一尺,”她手横着托在肚子前,“长到这里,像长舌鬼一样。”

虎小六面上升起“原来这样”和“你是不是又在驴我”的神色,因为没法判定到底是哪一种,他只得老成持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条几前。

九娥还在观察武罗奇迹般恢复如初的手臂,新奇道:“难怪昨夜我们给他上了三种灵药,也只能止住伤口不继续溃烂,果真不是一般的伤。哎!这灵鹿霜真真名不虚传,小妤儿,送我两滴。”

“不送不送。瓶里一共三四滴,你也要他也要,我该给谁?”她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伸手掐着手指道:“何况近日忽觉菊道人‘一毛不拔’的生活态度甚妙,于发家致富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优良品德,是以,望在下不能慷慨咯。”

莫名被内涵的九五,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九娥被她一通胡诌绕的眼睛转圈圈,将书卷成筒就要抽她。

九妤眼疾手快躲到狼牙另一侧,九娥举着的书筒眼看就要落在狼牙脑袋上。狼牙缓缓抬眸,狼眼锋利,蕴含冷意,只一瞥,九娥就定在原地。

九妤很是人假狼威了一把,高兴地抱着狼吧唧了一口。

九妤做完大肚的良医又问武罗:“你与那人交过手,他属哪一族一脉,可有什么兵器术法可辨识?”

武罗闻言,只得从头开始讲起。

“昨夜我探清月宫,清月宫是贤妃的宫室,”武罗说着从一沓抄书的纸张下面拿出一张草图,那是他昨夜回来后草草画的清月宫草图,“清月宫极为冷清,除去正门两个看门小太监,内里偌大院落宫女太监竟无一人走动看守,贤妃住的正殿更是只有一盏烛火。怪的是,三四皇子竟住在清月宫偏殿,我刚潜入院里,便瞧见一位小皇子从正殿出来,急匆匆赶往清月宫的花园。”

武罗说到这里,低头瞥一眼手臂上的伤口,疤痕愈发浅淡,要不了半刻钟便会完好如初。

“快些讲。”九妤拿毛笔尾端点点他手臂。

武罗收回目光,朝九妤憨憨一笑,继续道:“我瞧他弱不禁风,又行色匆匆,于是便跟了上去,起先他只是站在花园假山前,像是在等人,一刻钟过去,忽然急急燥燥地在花园各处,甚至犄角旮旯里翻找,最后到得池塘边……”他抬头看一眼九妤。

九妤从老太太裹脚布那么长的故事过程好不容易听到结果,瞪大眼等一句结果,结果这小子停了。她急道:“你倒是讲啊!”

武罗抿唇:“他跳湖了。”

九妤:“……啊!”

九妤眼眶又大了一圈,葡萄眼溜圆锃亮,不解道:“跳湖?他不是等人找人吗?为何跳湖?他,他多大年纪?”

情急之下,她有些记不起昨夜甘露殿的夜宴上哪两位是三四皇子了,索性一气儿问了四个问题。

武罗挠挠头道:“是跳湖,走到湖边顿都没顿,抬脚就迈,仿佛,仿佛走的是平地,先前的样子也的确像是在等人找人,但也是真的跳湖了,至于年纪,比小弟还要小三四岁的样子,大概七八岁,可能更小,面带饥色、弱不禁风,跟养尊处优的小皇子没一点相像。”

九妤拧起眉头,猜道:“你救了他?”

“嗯,我见湖水没过他肩头了,情急之下飞过湖面用翅将他从湖里卷了出来。”武罗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小皇子出水的瞬间,一股罡风朝我打来,我当时以一翅卷着小皇子,只得以另一翅抵挡,后来便成了这般惨状。我将人丢在湖边去追,只在假山后面窥见那人半边黑袍。”

“圈套无疑。”九妤笃定道。

九娥忙道:“我也是这般猜的。定是有人发现了这小子,但又不确定武罗是皇宫里的人还是宫外的人,于是控制了小皇子,试他一试。”

“操控小皇子跳湖,与发现武罗踪迹有何干系?”九五道。

“自然有干系,小弟正在异化,飞鱼化出双翅比之鹰隼不逊,异化后上天入海岂非寻常人可比,有人落湖,武罗可入水化鱼将人救出或变出双翅将其救出,不论哪一种救人方法,都能证明小弟是正在异化的灵,而这种灵,非我九山族人莫属。那么,这人很可能早就猜出夜探清月宫的人是九山人,”九妤说的头头是道,其余五人放慢笔速,接二连三抬头看她,“昨夜甘露殿放灯祈福时,公羊眇眇被人推搡,事端突发,殃及我与阿姐三人,如若我等落入榴芳池,想必又生祸端,累及性命也未可知。”

“如此说来,有人想要我等性命。”九嫦道。

“越家人?”虎小六低声道。

“非也。”九娥摇头晃脑道,“越家人正急于与九山族联姻,以此稳定在岳民心中的地位和声誉,此时与九山族作对,绝非上策。”

“如你这般猜测,这皇宫岂非除了越家人、九山人,还有另一伙藏在暗中的人。”虎小六道。

九妤九娥纷纷点头。

“两日后,皇家于观星台祭祀,以慰亡民在天之灵。”九五提醒道。

“极北观的道人?”武罗歪头略感疑惑,复又转头看向九五,他深觉对方在暗中鬼鬼祟祟的样子与玄兔庄某道人的作风很是相似,不禁发出疑问:“你们道人都如此神通广大?”

风评被质疑的九五笑着嘿了一声,道:“自然不是,玄兔庄道人以‘悬壶济世、扶贫济弱、解救苍生’为己任,岂会干如此下作勾当。”

众人见他说的大义凛然、大气磅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自然不跟他一般计较。

九妤却不想看他在那儿给自个儿头上戴高帽,故作无知道:“我怎听闻,玄兔庄道人一向以‘雁过拔毛、哄人骗狗、讨吃八方’为宗旨,唉,想来是我听错了。哥哥话只说一半,后一句呢?”

九五脸色一僵,不搭理九妤的揶揄,清清嗓子道:“倘若那一伙并非寻常道人呢?”

见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他,九五又道:“极北观,黄家道观,自开国以来主持黄家祭天四季祈福,与皇家来往甚密,如果有人想趁此机会对九山族做点什么,此次便是良机。”

九妤忽地生出一股被人盯住的奇异感觉,不禁扭头朝后看去。不止她一人如此,其余四人均左顾右盼起来。

“敌在暗,我们岂非成了待烤的猪崽儿。”九妤怏怏道。

众人:……

武罗歪头凑过去小声提醒道:“阿姐,那句话叫‘待宰的羔羊’,不是‘待烤的猪崽儿’。”

“为何?”九妤认真反驳,“我以为烤猪崽儿比宰羔羊更贴切。”

九妤说完深以为傲,况且她以为“贴切”二字用的甚妙,想她现下也是学富半车的女娃了,自豪点应该的。

这回轮到九娥不解:“为何?”

自豪的女娃吸了吸口水,仰头望天,一脸憧憬道:“满月乳猪,以鱼伯特质的三十三味海鲜酱腌制三个时辰,再将我阿爷常用的十七味香辛料填入腔内,外皮刷蜜糖,文火慢烤,依次刷上豆酱、红腐乳、米酿、醋汁、姜汁、蒜汁。乳猪烤至琥珀色,其色又类真金,以刀片之,入口即消,壮若凌雪,含浆膏润,真真乃人间绝味。配以薄饼香葱,又是另一番滋味。”

殿内响起吧嗒嘴、吸溜口水的声音。

九娥瞪着锃亮的眼睛,转头盯住武罗的橙猪。其余人慢半拍的看向武罗,的猪。

武罗吓得赶忙把猪装回锦袋里,忙道:“橙猪7岁了,是猪中老大哥,既不嫩还不爱洗澡。你们别,别想了。”

九妤和九娥嫌弃又失望地叹了口气。武罗则偷偷抹掉额上汗珠,有姐如此,吓死他也。

众人只得将思绪从烤乳猪身上强行拽回来。

“这如何是好?”九娥嘟哝道,“还要许久方能出宫,又没有烤乳猪吃,还要被人这般盯着。”

“现下急于出手的人是对方,”九五起手在纸张右下角画了一只看似香喷喷的烤乳猪,语气悠然道:“见招拆招便是,何惧之有。”

“这般急于要我们的命,想来,我们的命对他们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或是我们的命不是一般的碍眼,”九妤揣测道,“只是,到底是寻仇,还是另有他用就不得而知了。”

“寻仇”二字传到众人耳朵里,大伙俱是一愣。九山族虽大隐于市,端得是安然自得、与世无争,但并非真的“无争”到没有仇家。相较于一二百岁的长辈,他们六人虽年幼,却并不无知。

对于九山族的过往自然是知晓一二的,但也只限于“一二”而已。几十年前莫名灭族的羽衣族,被撵至极北再不复出的天狼族,以及一直流浪的巫族,真相到底是什么,与九山族有多大干系,他们了解到的东西也只是细枝末节。

倘若此次真的是仇家来寻仇,那他们的处境可称得上“危险”了。

“是否要告知族里?”九嫦道,“此事蹊跷,当小心行事。”

九五点头,与九嫦各自拟了消息让传讯兽发出去。

指腹升起星星点点的灵力,化作指甲大小的白腹锦鸡和兔子,半透明的传讯兽拖拽着一指长的荧光尾巴围着主人盘桓一圈,转而飞出大殿,掠过万里碧空,朝松涛万顷的九山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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