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下一站（18）

几人再次聚在车厢的时候。

乔惜还没有醒来，车窗外的景色也改变了，成了耀眼的星空。

陈可心还没来得及找叶然谈。

她在心里认定程信的身份不怎么可信之后，就对程信抱有疑心警惕着了，自然不会轻易跟对方交谈。

叶然自然是个敏锐的人。

察觉到陈可心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却什么都没有说之后，也找了个借口把程信支开。

跟陈可心去到休息场所那边。

找了平时没人去的吸烟室里谈。

“看你今天一直盯着我看，总感觉毛毛的浑身都不自在。所以呢，你那么热情地盯着我看是想说什么？”

刚进来关上门。

叶然有些揶揄的声音就响起。

陈可心一听到他这没有半点正经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自己的紧张感在不知不觉中被减弱不少也没发现。

“别嘴贫了，我真的要说正事。”

叶然耸耸肩：“那你说。”

“他们下站点的直播你没看，你不知道程信的事。我简单跟你描述一下……”

陈可心语速飞快，想要把一次性话说完。

“哎等等，谁说我没看的。”

叶然却直接把她的话打断，“手机里有个录像回放功能，会自动录下每次站点的直播，我今天醒了三倍速快进看完了。”

陈可心：“？？？”

叶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真的有人那么笨，通宵一整晚整整七个小时守在车厢看直播不睡觉？”

“有没有人说过你阴阳怪气第一名。”

陈可心终于忍无可忍，打闹着就要捶他一拳。却被叶然嬉皮笑脸躲开：“没有，谢谢。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以后也不用通宵看了。”

“那程信的事你知道了吧？”

陈可心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知道，我劝你还是直接问本人比较好。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想破脑袋也不如他本人说得快，觉得他身份不简单，有疑惑直接问就行。”

叶然耸了耸肩。

和陈可心相比，他就镇定得多。

“你傻了？万一他对我下手怎么办？”陈可心忍不住吐槽。

“规则标明车厢内不会受到伤害，还是说你怕了？那就不要怀疑了嘛。”

叶然一番揶揄。

陈可心有些不太服气地哼了一声，问就问吧，她不怕。她没有再跟叶然多说，而是直接转身离开吸烟室。

乔惜的房间内。

她刚睡醒，一片昏暗中，就在扶着影子的肩。女孩美眸微眯似乎是有些情迷意乱，那只泰迪熊娃娃被阴影笼罩，似乎是被暂时封存了力量。

影子如同潮水般蔓延，将她吞没。

棉花糖一样柔软的感觉充盈在口腔，看上去似乎是在接吻。乔惜碰到了阴影，在他容忍的范围内缓缓游移着。这个影子是媒介，也只是一部分力量的化身，并不是本体。

“……蜚？”

女孩犹豫着轻轻唤了一声，触碰着她的阴影也停止蔓延。静悄悄的，似乎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乔惜抿了抿唇。

感受到那微微的冰凉有意无意在她的脸颊上蔓延，这感觉就像是被谁在触摸着脸一样。和一团连实体都不存在的阴影这样，有些奇怪。

“想见见你。”

她这么说道。

原本正抚摸着她脸颊的影子停了下来，似是沉默，又像是无声的拒绝。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又将阴影融入过来，将女孩彻底压倒下来抵着。

明明是影子。

只是一片阴影而已，然而却好像能隐约感受到……

抵着她的炽热温度。

不过只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乔惜不被允许碰那部分。也弄不清影子想要做什么，只能看着它不知疲惫又来吻自己。

……真奇怪。

阴影似乎是在她的手背留下吻，闹腾了一番才逐渐归于沉寂，彻底消失不见。

只不过，乔惜知道他在。

只是影子没有任何气息，甚至连活物都算不上。只是被操控的媒介，不主动显露的话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头有点疼。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再加上刚刚醒过来又碰见这种昏昏沉沉的事。

乔惜揉了揉太阳穴。

她侧头看向那边的泰迪熊娃娃，撑着身体坐上轮椅后，想了想还是顺便拿走带上。

走出休息的车厢。

外面很快就传来嘈杂的声音，乔惜的视线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和平时不一样。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程信有些拘谨地坐在那里，安分得不像是之前在站点里的他。只不过他时不时会挠挠头，看上去颇为苦恼。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陈可心。

女生一脸严肃在问着什么，时不时征求一下叶然的意见。只不过旁边的叶然无所事事玩手机，好像压根没有太在意。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

陈可心的声音率先传来。

“不管是力量还是技术都远远超出正常人了啊。”

随后就是程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虽然被你夸很高兴，但这是我在村里学到的。”

“普通的村子哪有这种技术？”

陈可心忍不住吐槽起来，直接否定。

“可我们村就是有啊，自己打猎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一些猛兽会偷吃家禽，太过猖狂也需要我们上山去杀，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程信微微睁大眼睛，有些焦急地解释起来。

“你们村，通网了吗？”

旁边一直都在听着他们说话的叶然，到这个时候终于收起手机问起来。

程信闻言。

想了想尽可能去描述出来：“以前没有……我们村大多都是老人了，年轻一些的都去城里打工。住在山顶，附近都是陡峭的悬崖，平时也没有人来。”

所以才是蛮荒村。

在深山老林里，上山都得攀着绳索上去。

如果不是近几年被注意到改善了，有人来弄了一条山路能走上去，还有护栏保证安全。

要不然。

光是攀着铁链上下山，就能刷掉很多人了。

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

年轻一些的话那还好，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再加上年轻的时候这些老人也经常是背着东西负重上下山。

所以他们年纪大了之后。

基本都直不起腰，驼着高高的背步履蹒跚佝偻着前行，有诸多不便。

程信还年轻。

所以小时候力气大的时候，也会背着竹篓攀着铁索下去采点药草。

有时候。

一些从城里回来过年的叔叔阿姨，会说起城里的故事，所以程信对于外面的一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比如。

城里的其他人都有手机，每个人都在很高的建筑里生活。想要的东西都能买到，不用自己打猎去维持生活，就有现成的新鲜的肉。

这些对他来说。

简直就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对当时还年幼，世界封闭的程信来说。

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成为了他的梦想。

后来长大一些了，没有那么落后。村里来了从没见过的人，给他们修了一条山路，虽然还是要每天下陡峭的山，但是不用再攀着铁链了。

之后装了个高高的东西。

那些人说，这是基站，有了它就可以上网。

村里的一些人家里条件好的，买了电视回来。这个时候，孩子们放学总喜欢一窝蜂地来到那户人家，想要看电视。

程信也跟着沾了点光。

他也看了电视，终于，第一次在电视里看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当时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他没有父母，生活在村里闲置无人住的木屋里。小时候还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去谁家吃顿晚饭再自己回木屋。

但是长大了。

是个大人，就要有担当了。

所以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跟着村里大人去过好多次狩猎的他，第一次真正上阵，为自己捕了一些吃的回来。

而这。

也是除了钓鱼还有捕小型的动物之外，他第一次捕到大一些的。留在村里的大人说他很有天赋，是个好苗子，也毫不吝啬他们掌握的技术。

把技巧都传授给他。

“所以……你才会那么熟练啊。”陈可心听完程信的这些话，有些错愕。

她一直都生活在城市。

还是市中心的地段，然后从小上的是私人学校，接受的也是精英教育。

回家了。

家里面还有专门辅导她的家教。

从没想过。

原来有些人，连活着都艰难，连吃的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一瞬间。

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愧疚亏欠感从心底涌上来。

陈可心张了张唇。

她低下头，声音也有点小。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揣测你。”

她想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比如程信实际上是罪魁祸首，再比如程信以前所在的村子。肯定是个什么臭名昭著的，电影里说的那种杀人的村子。

总之。

很多不怀好意的猜测，都加诸在了这个靠着自己走出大山，终于来到城市。

然后。

又被卷进这趟列车里，还依旧乐观的男生身上。

可能程信的确跟他们不太一样。

因为落后的环境和落后的教育已经局限了他的思维，让他能够接触到的世界非常有限。但是他保留了一颗真诚的心，本质上是善良的。

他生活的地方。

取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

“没事儿，我没读过几个书，只上过初中。有什么我说错话的地方，只能请你们多多包涵了。”

程信倒是毫不介意。

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特别的。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其他人并不一样。

所以。

不太明白陈可心的这种担忧。

因为城里回来的大人小时候也一直都在跟他说，外面也是个竞争激烈，很容易淘汰人的世界，要努力学习。

要用知识去改变命运。

所以程信听了，下定决心要改变。学习这件事，他一直都很刻苦。

不管是打猎还是学做东西。

或者是读书。

他不知道是哪种学习，所以索性都去学了，都努力做到最好。

只不过。

他们那里，最多只有读到初中。他大一些了，没有条件继续了，只能不放弃继续复习自己以前看过的书。

日复一日磨砺自己。

“不是很励志的故事嘛，这很好啊。”

一道突兀的温和女声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随之传来的就是轮椅微微滚动的声音。

陈可心一下子就回过神。

注意到是乔惜来了。

叶然也收回视线，往乔惜那边瞥了一眼。

程信一改之前的忐忑不安，见到乔惜出现的刹那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他说：“乔妹子，你醒了啊。”

也就只有乔惜让他觉得亲近一点了，两个人毕竟同患难过，见到熟一点的人也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种犹如被审讯一样的气氛。

也终于迎来结束。

叶然看见乔惜过来也顺势调侃了一句：“可算起了，再晚点你的晚饭都能给我们当宵夜了。”

乔惜起那么晚他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对方的身体的确不太好，再加上又是连续作战七个小时，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恐怕早就已经超出极限。

松懈下来的时候，肯定也会异常疲惫。

“没办法，睡了那么久还是觉得很累。”

乔惜也配合着无奈苦笑起来。

“光睡觉也不行，不好好补充营养是没办法恢复过来的。你现在肯定觉得肌肉酸痛了，快点吃饭。”

陈可心有些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她到底还是有点脸皮薄。

不太想自己出糗的样子被看见。

乔惜也没有戳穿，去到另一边的位置拿走那份盒饭。

人都来完了。

叶然环顾一圈单手托腮，主动聊起话题：“话说回来，手机里有个录像回放功能。你们都看了吗？我在看的时候，发现能看见弹幕。”

“录像回放功能？弹幕？”

程信一头雾水。

“对，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手机录像的目录里有回放这个功能的。在看的时候，也挺有意思的，看见了那些观众的弹幕。”

叶然这么说着也拿手机操作了一番。

他随便点开一个回放，拉了一下进度条。

[红伞伞：好耶！程信和乔惜给爷锁死！]

[白杆杆：我真是i了这种配合，他俩必须是真的，钥匙我吞了谁也别拦我]

[水泥缝：似乎……也不是不行]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要我说这种默契配合的搭档羁绊才是最香的好吗？我爱了]

[埋山山：果然骂一骂开发组是有用的，这一路我就觉得他们挺配]

[躺板板了：但是，这是给我们的相亲节目啊？]

这些弹幕飘过的进度条位置是。

乔惜和程信一起解决完四楼和五楼的丧尸。

然后两个人如释重负。

对视上了，会心一笑的画面。

当时不过是觉得解脱了，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七个小时等到结束了，仅此而已。

没想到，直播间里的观众竟然在磕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