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废连坐

冯劫看着秦进眼里兴奋的火苗，心里微堵，面色严肃：“公子，这件事事关国家社稷，怎可儿戏？”

有一部分人也出来附和：“是啊，万一废除连坐，那些作奸犯科者人数俱增，那可如何是好？”

一些人忧心忡忡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秦进此法未必不妥，一人犯事，不管是邻里还是同姓宗族都要受到惩罚，这在大秦未统一，且动荡之际实施，自然妥当，但是眼下大秦统一，更应该做的是安抚民心。

而株连九族，连坐制度，恰巧相反，弄的人心惶惶，一点没起好的作用！

“公子，我觉得废连坐可以一试。”就在数人反对之际，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

哄闹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抬眼看去，竟是治栗内史孙皓！

此时的孙皓胡子拉碴，眼下一片青黑，比之冯劫还要狼狈许多，周遭透着一股颓丧之气。

秦进讶异的看着对方，少顷，淡笑着问道：“哦？孙大人支持本公子的想法？”

“是。”孙皓迎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脸色通红：“不瞒诸位，据我统计，今年赋役怕是收不上来，大部分田地荒废，再这样下去，边疆将士就要断粮了！”

众人大惊！

“孙大人，你莫要胡说！”

“就是，你别危言耸听！将士断粮，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孙大人，说话前要三思啊！”

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孙皓不是责怪就是怨怒。

孙皓被说的脸色涨红，他是负责粮食增产，赋役征收，但是前提是，地里有人种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他想要将粮食送到将士手中，前提是地里能产出粮食！现在土地大部分荒废，下地的基本都是老弱妇孺，壮丁皆被抓去服徭役，若是能将牢中一部分人放出，让他们回去种粮，虽然是微不足道，但是也能掀起一些涟漪！

“安静！”看着下面犹如菜市场般，众人讨价还价模样，秦进脑仁突突疼。

他的声音如常，却准确无误的传进众人耳中，大殿之中顿时安静下来。

“孙大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大家激动什么？”秦进嗤笑一声：“你们身居高位，每天衣食无忧，更甚者，某些人违背良知，贪墨粮银，可曾想过天下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秦进的脸色有些讳莫如深，每天花天酒地，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十二公子好意思谴责他们？

当然也有些人在听到贪墨粮银时，神色微闪，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

秦进将众臣神色收入眼中，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众人道：“既然诸位不信孙大人所言，那便用事实说话！孙大人，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可带了？”

“公子，臣带了！”孙皓深吸口气，连忙出声应道。

孙皓这一刻终于明白，王绾交代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了。

“好，给大家一一传阅。”秦进扬声道。

众人不解，直到在看到孙皓交上的东西，在看清那些数据时，一个个脸色大变，神色惊惧！

片刻后。

“想必大家都看过了，从三年前开始，我们的税收就在逐年减少，至于缘由，大家心里应该心知肚明，再这般下去，大家应能料到我们会面临什么窘境！”秦进神色淡淡，语气平稳。

秦进早已看过这些年的数据，毕竟有春夏秋冬在，大秦的一切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也格外佩服孙皓，粮食税收逐年下调，还能保证咸阳城的粮价平稳，可见这人能力不俗。

若是今日不将那些数据拿出来，这些人应该依旧不会知道。

这一刻冯劫也反应了过来，满面通红，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是傻子，废连坐的主要用意更是在看到那份数据后反应过来。

“人口增长、粮食增产、赋税上调，这样才能让我们大秦进入一个稳步上升阶段，所以诸位，废连坐只是一小步，大家同意吗？”秦进再次询问。

原本嚷嚷着反对的众人这会儿哪还有脸说话？

他们本以为秦进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拿大秦开玩笑，却不知人家早已经不动声色将一切安排妥当！

甚至想的更加长远！

让他们羞愧不如！

人家哪里无能，无能的分明是他们！

“监国公子英明！”李斯看着众人神情变幻，率先站出来支持。

全程默不作声的王绾也站出来道：“监国公子英明！”

孙皓随之跟上，接着是冯劫，随即是更多人！

众人心服口服，全部同意废连坐！

秦进眼里闪过一抹愉悦，高声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凡是被连坐牵连，并未犯罪的百姓，悉数放出大牢！另八百里加急，传讯给各州郡，立即实施此法！”

“喏！”大殿之上，众人齐声应道。

——

深处密室。

打坐修炼的嬴政在听到黑衣人的回禀时连忙收手，额头青筋暴突，横眉倒竖，显然气的不轻。

“啪！”

他一掌拍出，下一瞬，石壁之上立时出现一道清晰可见的手印。

“逆子！这个逆子！他竟敢废连坐！”嬴政怒不可遏，气的肺似要炸裂。

他万万没想到，秦进第一天上朝竟敢如此冒进！

黑衣侍卫感受着嬴政怒火，额上冒汗：“陛下，眼下该如何？”

“李斯、王绾竟未阻止？”嬴政沉声问道。

黑衣侍卫恭敬答道：“未曾。”

“呵！他们竟敢背叛寡人！他们该是最懂寡人的！”嬴政脸色黑沉如墨，拳头攥紧，似是恨不得将秦进碎尸万段。

“好，好的很！”嬴政来回踱步，半晌顿住：“无碍，我倒要看看，连坐废除，百姓还会不会反！再者，还有扶苏，若是大秦动荡，扶苏未曾稳住局面，这样的继承人，寡人不要也罢！”

黑衣侍卫沉默不语，静静听候指示。

“你且去继续打探！”嬴政挥袖吩咐。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秦进，下达“废连坐”的律令之后，早朝继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