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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流传

上官莹毕竟曾为主将,自然知道公孙瑾在想什么。

此刻陈太医一伙要里应外合占下皇宫,陈太医再伪造遗诏奉自己为帝。

公孙瑾干脆将计就计,将他们引入宫中再关门打狗、一网打尽。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开始有大批将士列阵的声音,上官莹知道那是护卫天子的禁卫军。

远远地传来一阵又一阵喊杀声。

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幻觉。一切开始变得如梦如幻。

上官莹甚至能听见兵刃撞击在甲胄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还有闻到血腥味从士兵残破的身上散发出来……

就这么飘飘摇摇的,听觉与味觉融在一起,一直传到昭文殿。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参绪国都城被破的那个夜晚,也是哀鸿遍野、满地鲜血。

她皱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听啊,这动静,真像你杀入参绪国的那一夜。”

公孙瑾闻言看了她一眼,也只是垂下眼帘,低声道,“打仗都是这动静。你知道的。”

对此,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公孙瑾问出了心里早想问的话:“莹儿,其实直到今日我都想不通,你当初你为何要对我投毒?”

“岂止是你不明白,连我也不明白呢。”上官莹苦笑一声。

似是自嘲,她而后缓缓道:“可能是我傻吧,有可能是我痴吧,不过是山下见你一身卖货郎的装扮,就被弄得五迷三道……”

“而后更天真的以为……以为只要那一次拦住了你,你就不会再攻打参绪国了。”

上官莹一面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手轻轻地抚着公孙瑾的脸。

“一着急,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还是去三教九流的地方寻了一会,才拿到的毒药。”

“可惜我不知道,若是一个人笃定了要做一件事,拦得住一次,拦不住第二次、第三次。”

她似是陷入远久的回忆,有点出神。

等她说完之后,公孙瑾默默地补了一句。

“你更不知道的是,被骗了一次之后,那个人会恼羞成怒,且更疯狂地报复。”

“是。如果我没拦着你,结果说不定比现在好。”上官莹回过神,叹了口气。

听见她终于亲口承认自己错了,公孙瑾十分欣喜。

手在身上探出个玉坠,放在她眼前:“莹儿,我知晓你恨我入骨,那你爱过我么?你还记得这块玉佩么?”

她怎么不记得,那个玉坠便是当夜,上官莹得以入了营帐的公孙家徽,是公孙瑾许诺与她的聘礼。

只是这份聘礼太过厚重,承载了太多,他们其实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中间断断续续发生了很多事。

她还记得,鉴廷国的废帝,也就是公孙瑾的三哥公孙轩,与朱鸾仪朱氏一族,被夷掖国将士逼至绝路,不得已下,公孙瑾重整旗鼓,而后坐拥江山。

再后来,章俊和弟弟上官羽从夷掖国回来,可惜弟弟误入绣图之中,伤了身子,章俊的纯阳心法也不管用,弟弟还是变成了孩童模样,需要一点点的重新长大,对此章俊表示愿意等,十年八年都不在话下。

阿权与沈悦清倒是投了鉴廷国的军营,也跟着公孙瑾战场厮杀打下军功累累。至此朝夕相伴,立志要为鉴廷国抛头颅洒热血。

而公孙瑾的五哥公孙风,忌惮公孙瑾在军中威望,后来在风绝飞翎的点拨下,逐渐想通,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人生,没必要去惦记不了的人生而放弃了身边的幸福。所以等公孙瑾在朝堂站稳脚跟,就带着一家老小退隐山林了,至此不问世事。

公孙瑾的四哥公孙阑,先前拿捏参绪国与鉴廷国的立场不同,地位水涨船高,本以为能将他们二人置于死地,谁曾想就在此时,夷掖国大军忽而来犯,把他的一朝棋盘悉数打乱,最后气的投了敌军,却被对方主将利用完当场刺死。

公孙瑾的师姐露凝香,所有人都以为她的死是上官羽施展御魂术导致,其实世人哪里知道,露凝香是与风绝宫弟子生情又生怨,最后化为一缕剑灵,好在弥留之际见到了女儿风绝飞翎,且知女儿有个好归宿,也算是死而无憾。

至于惠丰,公孙旭,公孙瑾的大哥哥,则肩负起母妃的风绝宫大任,以及路远寺住持的衣钵。当然风绝宫他只是监管挂了个虚名,实则都是云策、雨落、流烟在打理,后生里还有大弟子风绝飞羽协助,风明本就有性别认知障碍,唯有飞羽不嫌弃他,自然也就留在风绝宫跟他厮混了。

风寄柔,魏无痕身边的大宫女,实则是魏无痕在小村落捡的女乞儿,后来等公孙瑾当上帝王,回去跟着古道子学医术去了。

似乎大家都有了归宿,唯独他们,还在纷争里走不出来。

上官莹轻叹,这玉坠在她先前被丢出营帐之前,公孙瑾就气冲冲的收回去了。如今再看到,不免感叹物是人非。

上官莹指间点在玉坠上,纷杂的记忆和汹涌的感情一齐汇集到心口。

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下去了:“我曾经爱过你。”甚至之前和之后,都没有爱过别人。

公孙瑾满足地像个孩子,大手包裹住她的手。

“这辈子我大概就到此为止了。下辈子,莹儿,下辈子我再带聘礼来娶你吧。”

覆在手上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发凉。

上官莹没有挣开,也没有回握。

她不敢再低头看他,因为一低头眼泪就要流下来。

“还是不要了吧。这辈子虽然只有十几年,可是我觉得太累了……”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注定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吧?而我下辈子,只想平平凡凡,为自己而活。”

从前,她为了将军的使命浴血奋战;后来,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奋力周旋;现在,她为了上官羽的前程做戏。

一辈子为了别人而活,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

“罢了,既然如此,只有我来世再迁就你,也努力当一个平凡的人好了。”

公孙瑾用力将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一吻,然后渐渐没了动静。

方太傅拉着上官羽的手进入殿中时,就看见上官莹坐在床头满脸是泪,公孙瑾拉着她的手平静地躺着。

上官羽没见过这样的阿姐,他怯怯叫了声“姐姐”。

他的阿姐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知道哭得是公孙瑾还是她自己。

当晚,上官莹平静地同上官羽一道用了晚膳:“羽儿,阿姐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些……呵,其实阿姐也没有帮你做成过什么。”

“答应阿姐,好好跟方太傅读书,以后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阿姐?”这样的上官莹让上官羽很不安。

上官莹只是摸摸他的头:“阿姐只是累了,想找一个山清水秀、远离富贵名利的地方歇着。死了只要埋在松树底下,还能听见流水淙淙、鸟鸣啾啾。”

上官羽信以为真,当她想找个地方隐居,一口答应下来:“好,太傅见多识广,他一定知道哪儿有这种地方,我这就问问他去。”

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上官莹轻轻擦干眼角的泪水,独自来到了“美人盏”。

这盏自上官莹小产后便闲置不用了,只是公孙瑾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让盏一直安放在凤栖宫内没有移走,连盏顶的画儿都还留着。

上官莹想,大概是借此提醒她一些事,又或许是提醒公孙瑾自己。

现今已不得而知。

后来碧枝又安排人来打扫整理过,盏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上官莹提着衣摆进去,从内拴好门,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走到一幅幅纱帘、帐幔便将其点燃,又烧着了铺满一地的毛毯。

火光很快将她包围,上官莹却感觉不到害怕,也感觉不到火焰烧灼皮肤的痛苦。

她随手将火折子丢弃,闭上眼感受烈焰的吞噬。她甚至还带着笑容,那是解脱的笑。

等有人发现,火势已经控制不住。

上好的琉璃制成的盏已经在大火中烧化,连着底下梨花木打造的支架也烧了起来,最后只余下一片焦黑。

……

昭文殿内,上官羽哭的一张小脸都花了,想起昨夜上官莹有意提起的那些话。

那是告诉自己,她不愿死后也在皇权富贵的囚笼:“阿姐说要葬在松树底下的。”

“陛下虽龙御归天,生前却未废除柳妃娘娘的封号,娘娘独自安葬于理不合。”章俊听到消息火速赶来,在一边提醒着上官羽。

章俊回答地一板一眼、一丝不苟,没有添加私人感情也没有额外的怜悯,只是好像在叙述一个事实。

而这个事实,就足以击退上官羽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

最终,上官莹与公孙瑾合葬与皇陵。

后来,鉴廷国的街头巷尾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先皇的柳妃如何痴心不改生死不渝,与先皇两情相悦。

先皇驾崩后,柳妃也跟着殉情了,她殉情的地方,甚至还找到了她与先皇定情的玉坠。

不过是真是假,也都是过往云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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