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月上梢头，格列的大营里一片寂然，这个时候，奥特里斯却被格列传入中军大帐之中。
深夜被传唤，奥特里斯还当有什么重大军情，自然不敢耽搁，跟着中军急匆匆赶往中军大帐，却见格列满脸堆笑，然不似什么军情紧急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松，长舒了口气。
格列见奥特里斯神色，长身而起将奥特里斯推坐在椅子上，屏退中军，才笑道：“将军，今日我为你引荐一位故人，你们二位也好亲近亲近。”
奥特里斯今天上午从格列的口中知道其有意试探自己身手，现在却听他说要给自己引荐一位故人，心中却不由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故人？
在圣蒂罗曼能称得上故人的自然不少，而比自己有本事的也不胜枚举。
但奥特里斯清楚圣蒂罗曼国军界的情况，现在军中乏将，斯维因不可能再给格列配上一个高阶将领。
遍眼圣蒂罗曼军界，低阶将领中能胜过自己的不能说没有，但也绝对是屈指可数。
而且这还是因为自己的病症拖累，否则，奥特里斯自问在高阶将领中也超不出十个人是自己对手。
而眼前这个满脸堆笑说话不经大脑的欠揍玩意什么本事他是没见识过，若不是因为他官阶比自己高，倒真想讨教讨教。
奥特里斯心中虽对格列试探自己身手之举大为不满，心底却有些跃跃欲试，急于表现自己，但笑容里仍是夹着一丝不满。
“大人果然好兴致！不过，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行军，眼看就要到卡鲁尔的辖区了，必是一场苦战，大人若有故人引荐，那便请出来吧？”
格列听了卡鲁尔的名字，面上笑容更加肆意。
“卡鲁尔？嘿嘿......说实话，本将军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军中若没点铁血，便是赶了去，也是送死。”
奥特里斯闻言与格列对视一眼，格列冲帐外喊了句，“还不进来？”
话音方落，阴风骤起，帐帘微微一挑，却见一团青雾闪入军帐，激得奥特里斯浑身涌起一阵寒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奥特里斯只觉得自那青雾进来后，整个中军大帐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眼见那团青雾闪入军帐，直扑奥特里斯身前而来。
奥特里斯根本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只看到一团青雾朝自己扑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惊喝道：“什么东西？”
手不自觉间便滑向腰间，在搭在剑柄的瞬间，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手上。
“别怕呀！”
格列身手一招，“还不现形？”
说也奇怪，格列拿手一指，那团青雾登时散去，一个人形随着青雾散尽呈现在二人身前：却是颌下几缕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左额上一块青印甚是显眼。
这样特征明显的样貌，奥特里斯一眼就认了出来，登时脸色煞白，惊退两步直迫得沉木椅子拖在地上发出两声刺耳的摩擦声：“你......你......你是亡灵？”
他是亲眼看着亡灵被自己处死的，现在亡灵却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心中惊异可想而知。
帐外响起阵阵铿锵声，格列的亲卫哗地冲进中军大帐。
格列却长声一笑屏退亲卫道：“兄弟眼力果然不俗，此人正是亡灵！”
说至此处，放开奥特里斯的手格列悠悠道：“这厮着实狡诈，若不是看你气色不佳似是被怨灵缠身，我哪里抓得到他？”
亡灵闻言忙向格列拜道：“法师说的是！法师说的是！”
亡灵的声音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除了透着几分阴冷，但在奥特里斯听来却吃惊不小，“什么？你是说，我是被怨灵缠住了？这世上竟真有怨灵？”
亡灵忙赔笑道：“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若是知道您是法师的手下，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招惹您啊？”
说至此处，面向格列诚恳道：“不过，小人倒也是因祸得福，得以遇到法师。”
亡灵那笑声真比哭还难听，浑身的阴煞气更是透着几分寒意。
奥特里斯此时听亡灵言语才隐隐明白，已经被颠覆了世界观的他久久不能释怀。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怨灵！竟然真的有怨灵！”
奥特里斯初次接触到超出自我意识的事，显然一时还不能接受，几乎已陷入崩溃的边缘，以致于格列不得不打断他。
“这世上当然有怨灵了！莫非你还以为他是人不成？”
被格列当头一喝，奥特里斯方自恍然，点了点头，愣了会忽如癫狂般笑了起来，“这么说，我死了，岂不还能再世为人了？”
格列阴恻恻笑道：“那可说不准。”
奥特里斯却似乎并没有听到格列的话，他从军多年，久历杀场，见过的死人比见过的活人还多，而他也就对死亡越发恐惧。
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在这漫长无际的混沌中，自己要承受什么样的孤单？这就像一个不敢触碰的话题，一旦触碰，恐惧就仿如滔滔江水涌入自己的思绪，深入自己的每一颗细胞。
见奥特里斯疯疯傻傻，面上忽晴忽暗，格列不得不把他拉回到现实，紧盯着他的涣散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奥特里斯啊！实话告诉你，我深夜叫你来此，是叫他来保护你的，你怎么还犯起傻来了？”
奥特里斯被格列的炯炯目光吸引，瞳孔渐渐缩小汇聚在一处，整个人也不再是一副痴痴的样子，直到格列说完半天，他才恍然，“什么？保护我？谁保护我？”
格列朝亡灵努了努嘴，“自然是他喽，不然你以为呢？”
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奥特里斯显然回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稳，“他？他害了我这么多年，我岂能容他？”
说话间，奥特里斯挥起拳头便奔亡灵砸去。
亡灵本不惧奥特里斯，只是碍于在格列在场，他多少有点顾虑，把身一闪，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躲在格列身后嚷道：“法师救命！法师救命！”
奥特里斯显然没想到亡灵竟有如此诡异的身法，心中暗惊，但面上不变，冷然道：“将军！且让我教训教训这恶怨灵！”
格列看着奥特里斯，却对亡灵道：“你一怨灵，怕他一个普通人干嘛？你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他，难道作了怨灵，还怕他把你打得烟消云散不成？”
说罢，把亡灵从身后拉出来，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淡声道：“既然他要动手，你就陪他练练吧？”
亡灵听格列这么说，心中疑虑顿去，登时来了精神，盯着奥特里斯冷笑道：“好！既然法师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格列帐中，奥特里斯心中虽惧，但见格列有意要自己与亡灵比试，却也怡然不惧，凝神紧盯着亡灵。
却见幽光在格列身后一闪，亡灵便不见了。
亡灵在世时本事便在奥特里斯之上，此时又是怨灵，比之过去又不知多了多少手段，身形一动便已站在奥特里斯面前了。
奥特里斯心中大惊，挥拳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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