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足

翌日

上林苑~清羽台

“主子已经好久没来上林苑游玩了。”冬儿跟着我转悠着。

“那可不，这段时间都在奔波太后处和奉天楼。”我眼神游离着四处，“冬儿你去取些鱼食吧。”我绕开主要的湖边小路，趟过没过小腿的青草地来至湖边。

“主子可要小心些，莫要失足了。”冬儿临去前还挂记着我。

冬儿离开到看不见身影时，我提起衣裙往清羽台的湖边过去，湖边有山岩石垒砌的边缘，我早在以前闲逛时就发现了几处活动的破绽，倒是让我利用起来了。估摸着时间冬儿多半快该回来了……

踏着那块松散的山岩石，脚下发力，石块耐不住我施展的力道立刻滚落，连带着还有不少块。

“啊——”我背对着湖水，重心失衡，脚下发力把身体推送出去一些距离，看起来就像是被用力推下的水。

“主子！”冬儿刚好看见我失衡落水，手中木盒中的鱼食随手丢开扑上来，趴伏在岸边目眦欲裂的叫喊着，“救命啊！快来人啊！夜千婕妤落水了！”

清羽台本就人烟稀少是皇宫中的僻处，自然人少，这也是我选这地方的用意。可怜冬儿了，刚才扑过来多半磕绊不少，现在又被我吓着提心吊胆的。

“救……救我……冬儿……救我！”控制着身体浮沉在湖水中，为了演技真实我张开嘴呛进不少湖水。

“主子坚持住！快来人啊！救命啊！”冬儿已经是嘶哑了嗓子。

幸亏冬儿不会水，至少这种情况下没有失了智的跟着往下跳。

呼救声很大，最先来的是两个上林苑的宫女，年长些的很冷静，“你快去找人帮忙，我去救人。”墨染回过头来跑着朝湖边而来，湖中的落水女孩怕是快坚持不住了，挣扎的力度小了，身体有些僵硬，纤细的手竭力的向上伸着，但仍是耐不住浮力越来越小，不过几个呼吸间水面没过头顶继而没过了竭力伸着的手，彻底消失在了湖中。

“主子！不要啊！”冬儿承受不住心焦了，起身作势要跳湖，一股大力却从肩膀上传来，身体不稳向后倒去，跌坐在草地上。一道人影从后闪过扎进湖水中。抹了抹泪水模糊的眼睛，是个宫女装束的女子跳水救主子去了。

有些离谱！岸边落水的话怎么会离岸边这么远呢。墨染也没空想了，救人要紧。深吸一口气扎进水中，那个身着腾紫色衣衫的女孩已经在水中没了挣扎反应，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和衣袂一起沉静的荡漾开，很美，像仙子，但了无生机。

墨染揽过面前濒死的女孩尽力向上游去，不过马上就感觉不对劲了。好重啊！这女孩不该有这个吨位，好像这湖底有什么东西吸着这女孩不放一样。该死的，再拖下去两个都有危险……努力许久，陡然地一轻，吸力没有了！

圣宸宫

“陛下！不好了！”大太监赵公公面色苍白进了圣宸宫的毅书房禀告。

“什么不好了。”批奏折的手一顿，君临天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边疆平静、朝堂稳定、四海升平的，没什么地方能出坏消息。

“是……夜千婕妤出事了。”赵公公抬头小心说道。

“她怎么了！她在哪！”君临天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一般，摔下手中的奏折就往外冲。吓得赵公公连忙爬起紧随其后。

“在……在上林苑，夜千婕妤在清羽台失足落水，刚救上来不久，暂时安置在上林苑了，召见太医时消息传来的。”手忙脚乱的赵公公拎着拂尘扶着歪了的宫帽。

“召所有的太医候命上林苑，务必确保夜千凌羽万无一失！”君临天眼眸猩红，呼吸粗犷，仿佛嗜血的野兽一般。

“是……陛下您别急，夜千婕妤一定不会有事的。”赵公公在背后打着手势示意人快去通传。

脚下生风，君临天甚至运起了轻功赶往上林苑，平时要走一个时辰的路程君临天运起轻功都嫌慢。好在太医院和上林苑中间只隔了并排的太乐坊和太液池。

上林苑

平时最冷清的一处今日却异常热闹。

“参见陛下。”君临天所过之处人群都慌张行礼，平时都有赵公公跟随提醒的，可这次却只是陛下一人。

上林苑只有一处歇脚的宫殿，虽不奢华但清雅宽敞，不过此刻这优点也没了。

脸色阴霾的君临天进入清扬轩中，环顾四周，脸更黑了几分，“朕下旨要所有太医来此候命，人呢！？”

“回陛下，上林苑地处偏僻，太医还未赶到。陛下恕罪。”跪着的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这威压赵公公都没受到过。

闯进来的白色身影打断了君临天刚想发泄的怒气，“何人！？”

“在下……太医院医官，随助江临江太医。”容允一惊，规矩行礼，“江太医怕夜千婕妤耽误不了，但又因自身不及在下体力好，故而在下先行到此，江太医随后就到。”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照看夜千婕妤！”君临天大步迈着朝着内室走去。

容允紧随其后，当夜千婕妤失足落水的消息传到太医院时，容允第一时间丢下手上的事物去找外带的药箱，随后去找江临。他还没有冲昏头脑，自己没有身份去救治夜千婕妤名不正言不顺，只有搭上江临的职名才可以去看望她的情况。江临很好说话，立刻同意了，但他腿着去上林苑是真的慢，容允不得已丢下他自己先跑去了。

床上的女孩已经换上了干爽的里衣，长发散开还萦绕着水汽，嘴唇几乎和脸色一样苍白，看不出一丝生气。

“凌羽……”君临天眼中满是心疼，眼前昏迷的人怎么也没办法与十四岁见到的那个魅影相重合，心仪的人终于对自己上心了、接纳了，可这灾祸也来了，自己也没感觉到的，双拳紧握，虎口与骨节被勒的泛白。

按捺下心中的异样，容允搭上脉搏，心绪就开始慌张，脉搏细微无力，寒气入体，肺叶呛入大量湖水，甚至可能感染病变，最严重的是心脉无力，甚至迟缓，下一次不跳了都不是没可能。

“夜千婕妤如何了？”君临天连一旁搬来的座椅也没坐，一直站着守在床边。

“在下先为婕妤用药，稳定情况。但，婕妤身体状况并不好……”容允垂着头，何止是不好，快算上病危了，这是在湖水中挣扎了多久，承受了多少的折磨。

“什么并不好，人必须安然无恙！”一句话让君临天稍稍压抑的心情再次爆发。

容允没有说话，从药箱中取出强心丸混合入清水想喂进去，至少保证心脉不停。

君临天却上前来接过容允手中药水，亲自动手。

“陛下，江太医到了。”赵公公进来禀报，瞥了眼容允示意他出来，该由正式的太医接手了。

“传。”声音冰冷，君临天手上并没有停下喂药，现在的夜千凌羽倒是挺乖的，喂药也很顺利，但却是他不想要的，“别说废话了，赶紧来看看。”余光瞥见江临进来了，君临天在他开口行礼之前先打断了，起身让了位置给江临。

江临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查看，许久，给出的症状总结比容允的还要严重，听的君临天更加郁结于心。

“凌羽怎么样了，怎么会落水了！”声音从外间传来，太后被皇后搀扶着急急忙忙来了，还跟着脸色极差的择灵。

“见过母后。”起身出来迎接太后，君临天心乱如麻却无处发泄，身为帝皇的修养还是让他压抑心绪。

“择灵啊，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你说的灾祸？玉石都碎了怎地还会有灾祸缠着凌羽呢！”太后拉过身后的择灵问着。

“母后说什么？您知道凌羽会出事？”君临天瞬间炸毛，“知晓凌羽有险却未提醒？”

“择灵算出凌羽有不祥之物缠身，可是已经有开光玉佩挡掉了，怎的现在还会出事！”自责充斥着太后的心间，眼光转向择灵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是怨怒。

“你说！怎么回事！”如果择灵没有确信灾祸移除，是不是他的凌羽就不会来此僻处，就不会掉以轻心受到伤害。君临天看着被震怒吓得跪伏在地的择灵，按耐想下令处死的冲动。

“回陛下回太后，臣女确实算出夜千婕妤有灾祸，臣女也确实以开光玉佩为其挡掉，或许此次落水，是夜千婕妤不慎，与臣女无关。”择灵这时候脑中重复的都是奉天楼匀褚说的话：切莫要得罪那位。

“是吗？你觉得朕会在乎这些吗？你最好用你和你师傅学的所有本事祈祷夜千婕妤无事，否则你和你的师傅都难逃一死。”冷笑着看着择灵，君临天还是知道些关家心思的，本来太后同意的话他也不会说什么，但竟敢打主意在夜千凌羽身上，那就别怪他不给关家、不给太后面子了。

“陛下，您不必对择灵姑娘如此，如果夜千婕妤没能挺过这一次劫难，那也是她的命数，不管是灾祸还是自己不慎都是无可避免的。”跟着来的皇后姜吟忍不住了，从她随太后进到这里，君临天出来，到现在的震怒，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这皇后做的还不如一个婕妤有存在感。

“皇后的后位是做的太久了吗？姜家如果想辞官还乡朕随时应允。”

无厘头的一句话让姜吟浑身发冷，这是威胁，陛下对皇后，对他结发妻子的威胁。姜吟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己成为他妻子六年多了，可他对自己的态度从来就是冷漠，姜家确实因为他在朝中显贵无比，可哪个女人是想嫁给利益而不是爱情的呢？如今因为自己的一句和事老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威胁自己威胁姜家……或许他从没有把姜家看的有多重要，亦是觉得自己的后位不过是暂时的，暂时为她人守着而已，时机成熟随便的理由就可以废了自己另立新后。

“陛下！夜千婕妤有所好转！有所好转！”江临额头上的冷汗哗哗直流，这祖宗总算是有些起色了。“陛下还是先不要进去了，待臣稳定婕妤身体情况再探望不迟。”拦下第一时间往里冲的君临天。

“好好好，你快去，务必要人恢复原样。”君临天放下些心弦了，理智也恢复些了。

“你随我一起助我。”江临看向容允，从他出来报告时容允就一直盯着他，他自然知道容允的意图，况且容允医术比其他有过而无不及，对救治更添把握。

“是。”

冷着脸坐镇在外间的君临天一言不发，太后坐在一旁沉浸在担忧中，皇后面如死灰，择灵脸黑如碳，整个空气如凝滞一般，没有人敢出声，生怕惹的陛下不快被打杀了。

进了内室容允就没有让江临插过手，娴熟的配药，针灸，或许是夜千凌羽的心脉逐渐正常起来了，容允也少了些顾虑，用药方面也加大了功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