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赶尽杀绝

次日，街尾馄饨铺。

“阿彦你说的没货是什么意思？”李谨皱紧了眉头，看向对面的人。

阿彦拱手，“公子，属下照公子吩咐，连夜去了隔壁县，可是布庄的老板们说货都定出去了，没有多的。”

“所有店都没有？”

“不止隔壁县，他们说附近几个县城的料子都被定光了，剩下的尽是些不值钱的棉麻料子，再想买好料子，只怕得上麓阳去。”

“只是定下还没买下？你再去一趟，那人多少银子定的，我出双倍，他们有多少货我要多少！”

“属下知道公子想帮黄姑娘，昨日就说了，掌柜们说不是银子的事。”阿彦又道，“而且定货的是云溪县的大买主，也是个生意人，他们以后还要跟人家做生意，不好反悔。”

李谨将勺子丢回碗里，全然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面料，她拿什么做成衣生意？

世上还真有拿着银子都办不到的事？

阿彦瞧见公子一筹莫展，没敢再说话。其实公子要替黄姑娘解决麻烦轻而易举，只是公子不愿使唤官府，惊动上京那边罢了。

“公子，黄姑娘不是说她能如期开张吗，说不定她有自己的主意。”

“她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她的店要人没人，要货没货，怎么开张？”李谨看向街上，人来人往的，街旁的铺子也是生意兴隆。

李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霎时看向阿彦，“那个买主是云溪县的？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午后，李谨回到铺子里，发现对面孙记很是热闹，客人进进出出，手里还拿着纸笺。

佩佩在旁边清扫台阶。李谨指着客人们问道：“他们拿的是什么？”

“姑爷，那是客人下订单后的字据，他们都在孙记定了衣裳。”

“这么多人做衣裳？能在外头裁衣的都是家底殷实的，你们云溪县有钱人还真多。”李谨扫了对面一眼，移步进了店里。

他拎着食盒，见黄小萃在桌旁看账本，他把食盒轻放在她手边，“别看了，先吃，一会儿凉了。”

黄小萃隔着食盒都闻见了香气，是她带他去吃过的那家馄饨。

她打开食盒捧出馄饨碗，不禁问他：“你这几日都在外面吃，银子够花吗？”

李谨坐到桌旁，淡淡道：“五两银子吃几碗馄饨还不够？你们云溪县的馄饨是金子馅儿的？”

黄小萃颦眉，“我不是嫌你花银子，银子若不够，你记得告诉我，我好多给你些。”

李谨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她已是焦头烂额，对他却从不吝啬，生怕亏待了他。这些账本她日日都看，也不知她都在看些什么。

他闲来无事，又看了看对面，生意着实是好。

“看来云溪县的成衣生意果真好做。”

“秋天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年节，有条件的人家当然得置办新衣裳，这几个月做衣裳的人多，他们早早定下才不会误了时候。”

“你还在这儿看账本，不去想想你这空荡荡的店该怎么办？”李谨坐正了些，一本正经地和她说，“其实我虽然家道中落，但我的故交们过得还不错，你若有补货的门路，我可以替你借些银子来，要多少都行。”

“我家欠的债已经够多了，让你出面借银子更不妥，原本你和我家的债没什么关系。”黄小萃沉下眸子继续看账本，言道，“何况如今拿着银子也买不到锦缎布匹。”

李谨匪夷所思，“连你也买不到？去附近的布庄问过？你不是应该有其他门路吗？”

“我家的料子从前要么出自天锦坊，要么是向织户收，我差人去问过，织户手里的货都已被孙老板高价收走，我出的价钱太低，人家不肯卖。”

又是姓孙的！

阿彦也告诉他，那个把布料都定完的大商人就是孙记的老板。

“他这是要垄断成衣生意，将你赶尽杀绝？”

黄小萃点了点头，孙老板诚然是这样打算的，为此可谓下了血本，又是高价挖裁缝，又是高价收料子……

“他将料子钱和工钱也涨了一倍。”黄小萃道。

李谨惊异：“工钱翻了一倍还能有这样好的生意，你还坐得住？”

“他的成本颇高，只有涨价钱才有银子可赚，时候还没到呢，咱们且看着吧。”

这几日，李谨留心着对面，发现孙记的生意真真是好，像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黄小萃说他敢涨价也是仗着几个裁缝手艺好，加之料子被他垄断，客人们要么得上州府去裁衣，要么就得去孙记，别无选择，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黄小萃开张的前一日，孙老板又大摇大摆地登了她的门。

黄小萃正在和佩佩摆放茶具陈设。

孙老板背着手，走上台阶，笑说：“哟，小黄夫人，忙着呢？”

他进了门就将手抬起来看了看，拇指上有个缀着翡翠的金扳指，很是夺目。

佩佩和黄小萃实难看不见。

黄小萃客气道：“这几日孙老板忙，还没机会恭喜孙老板。”

“诶，恭喜我做什么，我能有这样的好生意，全靠小黄夫人成全，又是塞给我掌柜，又是塞给我裁缝，我还得谢谢你。”孙老板叹道，“实不相瞒，买断料子的事是你家郑掌柜提的，好主意！”

“是吗，那孙老板可得好好犒赏他。”黄小萃应得随意。

“老郑这人也是，主意虽好，却对你这个旧主不利，瞧瞧，让你这儿什么都没有，怎么开门做生意？”

“他如今是孙老板你的掌柜，自然全心全意向着你，而且我这儿也用不着孙老板操心。”

“也是，小黄夫人怎会没料子用，全城都知道你打算将废了的料子又拿出来卖，明儿大家都等着看你自己砸招牌呢！”

黄小萃埋头收拾东西。

“小黄夫人，你别嫌我这个人烦，我实在是担心你明日开业就得关门，往后少个对手陪我解闷，我才想与你多说两句。”

黄小萃淡然一笑，“孙老板多虑了。”

次日清晨，黄小萃的成衣铺还没开门，外头已经围了好多人，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