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娘子这步棋真是大杀四方

织户家的女眷们都开始央求，近乎一把鼻涕一把泪。

布庄的掌柜们也在门外作揖，求黄小萃帮忙。

一个掌柜道：“小黄夫人，那姓孙的着实不是东西，耍了我们好大一通，如今他出尔反尔，我们那么多料子全砸在了手里！”

李谨放下筷子，默不作声地喝茶。他们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他们的来意他也就知道了。

“小黄夫人，你家近来生意好，一定需要不少料子，不如你就收了我们的料子吧！”

黄小萃缓缓起身，慢步走到门口，神色为难，“先前料子难买，我托了人才找到门路，从麓阳那边买足了料子，你们若能早些来，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

“小黄夫人你这儿也不缺料子了？”织户们吓了一跳。

方才他们跟姓孙的纠缠半晌，姓孙的宁肯和他们撕破脸皮，说出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也不愿兑现承诺。她们赊了不少丝线，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来这边碰碰运气，若是小黄夫人也不缺料子，她们上哪儿去卖货兑银子还债？

布庄的老板们也犯愁，冬天近在眼前，先前买料子的商人多，他们贪姓孙的给的价钱高，都给拒了，如今各家成衣铺的订单已接得差不多，人家敢接单子，说明人家备足了料子……

他们攒了那么多上好的料子，只怕都得砸手里！

一个掌柜上前拱手，“小黄夫人，如今大家都说你为人仗义，对你赞不绝口，往后生意必定兴隆，岂止手里这点单子，你多收些料子，也可有备无患是不是？”

大家都堵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铺子也出了什么事，而且孙老板和郑掌柜都在对面扒门看着。

黄小萃请他们都进来，关上门说话，吩咐佩佩给大家都上了茶。

小黄夫人肯请他们进来，说明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他们都无比珍惜机会，坐得规规矩矩，连黄夫人的茶水都不敢喝一口。

黄小萃也坐下，客气地道：“大家不用拘谨，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今日不成，往后大家也会有生意上的往来，都是朋友。”

织户女眷叹道：“小黄夫人，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那姓孙的王八犊子骗得我们好惨，我们为了给他多多织锦，赊了大把丝线，如今人家都在管我们要银子，他说反悔就反悔，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布商掌柜也言：“就是，我们为了给他供货，也花大价钱四处收料子，如今堆在手里卖不出去，好料子也糟蹋了！”

另一个人道：“只要小黄夫人肯帮大家这一次，今后小黄夫人你的货，我们万万不敢短缺！”

“是啊小黄夫人，你帮了我们这次，往后只要你要，我们就是不睡觉也得给你织上！”

黄小萃神色凝重，捧着茶盏沉默不语。

李谨缓缓启唇：“我娘子也背着债，当然能体会你们的难处，她心肠软，若有这个能耐，不用你们求也会帮你们。”

众人默然听着。

李谨接着说：“可是她当下的处境有多难，诸位难道不知？如今的黄家不是从前的黄家，我娘子她因为开不起工钱，连从前的掌柜都没保住，如今又怎帮得了你们？”

一个掌柜叹道：“姑爷，你们家如今也雨过天晴了不是吗，手握那么多订单……”

“合着订单在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料子钱不算的？工钱也不算？”李谨笑了声，“你们也是做这行的，能不知做一件衣裳赚得了多少银子？”

他们相互看了看，这话说得也不假。

“先前你们囤积料子，我娘子四处求料子，多花了不少银子，如今为了重拾客人们的信任，搏个开门红，工钱和料钱只收七成，诸位觉得她还有得赚？”李谨摇头喟叹，“她自己都得赔钱，又怎么帮你们？”

黄小萃徐徐言道：“我相公说的就是我的难处，我为了挽回客人们，这批衣裳诚然赚不到什么银子，哪儿还敢再屯料子。”

几个布庄掌柜小声商量了一番，一人道：“做生意嘛讲究互惠互利，最好的局面莫过于大家都有钱赚，料子我们也折些价钱给你，小黄夫人你看如何？”

织户们也都认同，她们摊上这样的事，不赔本就已是赚钱，毕竟料子放久了，来日卖出去也得折价，要是卖不出去，一直被追债也不是个法子。

黄小萃点了下头，“掌柜的这话说得不错，大家都有钱赚才是最好的局面，谁也不能吃亏。”她看了看在座的人，道，“我的工钱明码实价，除去七成料钱还得有银子赚，诸位的料子我该以什么价拿，诸位心里也该有数吧？只要价格合适，诸位有多少料子，我要多少。”

几个布庄掌柜一起算了算，都面露难色，但各自沉默一阵后陆续点了头。

“行，只要不赔，小黄夫人你都拿去吧，我们就当交了小黄夫人这个朋友！”

织户们也叹道：“那往后就劳烦小黄夫人多关照关照。”

“这是自然。”黄小萃莞尔。

黄小萃和他们重新签了契，收下他们手中全部的料子，并约定互不宣扬。

契约到手，黄小萃送走他们，看向李谨，欣然一笑。

买卖没有好谈的，何况是她打定主意要砍价的买卖，需得好生想想该怎么开口，没想到李谨帮她打了圆场，把难题抛给了他们，倒是解了她被动的局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她问。

“我又不蠢，你都说了你没料子，又把他们都请进来，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打算？”李谨言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往后我还得陪着你演戏，该有的默契自然得有。

黄小萃边收好契约边道：“等我交了衣裳，我请你去醉仙楼好好吃一顿。”

“请济慈院的妇人做活，工钱省了不少，如今还低价买了料子，即使只收七成费用也有银子赚，既得好名声，又逼得孙记险些关门大吉，娘子这步棋真是大杀四方，啧！”

黄小萃白了他一眼，笑说：“我又不是圣人，能多赚钱当然要赚，但是工钱不能省，她们也要养家糊口，应得多少工钱，我得一分不差地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