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气数已尽

程县令神色凝重，没有说话。

师爷另问：“大人，当真要对林姑娘用刑？”

“这桩案子牵涉人命，本官又被巡抚大人盯上，当然得秉公审理，何况林家已不值得本官手下留情。”程县令徐徐言道，“看在她是个女子的份上，你先派人劝她招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是。”

林府。

林大夫人坐在林老夫人身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婆母，县令大人要与咱们恩断义绝，这下可怎么办！”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大儿媳一向最有主意，如今都慌了神，她能有什么办法。

“你就文婵一个女儿，爱女心切，老身知道，可是你去给黄小萃一个商贾下跪，还想把整个林家赔给她，你儿子怎么办？文秉马上要进县学读书，你让他往后怎么抬得起头！”

“婆母，文婵是骄纵了些，可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才十六岁，还没嫁人……”

“住口！她被带去了衙门，满大街的人看着，你还指望她今后能有好出路？”林老夫人缓缓拍了拍扶手，叹，“这个孙女老身是保不住了，但林家不能垮，哪怕是为了文秉也得撑下去，文秉才是咱们全家唯一的指望！”

林大夫人震惊，“婆母的意思是，不管文婵了吗？”

“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你我心知肚明，县令大人肯帮忙兜着还好，如今他与咱们撕破脸，咱们再怎么替文婵开脱都没用！”林老夫人揉了揉额角，“你派人给她送些吃的去，让她认招认吧，免得受刑，落下一身伤。”

“婆母……”

“她犯的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过，要不了命，领完罚把她接回家来养几年，等事情淡了，说不定还能寻到户好人家。”林老夫人招招手，“去吧。”

次日下午，李谨坐在茶肆里，听着阿彦刚探来的消息。

“公子，林家小姐昨晚连夜招认，被判杖刑三十，今早已经行刑，听说被打得身上都是血。”阿彦言道，“其实这还算打得轻的，若非林家人塞了些银子，让人手下留情，否则三十棍下去能打死她。”

李谨端起茶，徐徐抿了一口。

阿彦又道：“另一个匪徒也被判杖刑，但他先前就伤得重，今日没撑住，给打死了，两个匪徒的家人正在林家闹呢，要林家人赔命。”

“林家怎可能赔命，最后无非拿银子消灾，林家本就没什么家底，自称大户也不过打肿脸充胖子。”李谨淡淡言道，“失了靠山，赔尽银子，林家便是气数已尽。”

二月下旬。

先前有地痞滋事，绣娘们纵然有心也不敢回，绣坊开业的事一直搁置。

上次县令夫人亲临绣坊，抓走了地痞，无疑是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

如今不止绣娘们回来了，孟良惠还替黄小萃请回了绣坊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名唤秋娘。

秋娘从前是天锦坊的绣娘，她娘见秋娘勤劳本分，几年前将她派来云溪县做掌柜。

黄小萃听干娘说秋娘是个可信的，从前将生意打理得很好。她在绣坊看了几日，发现秋娘做事细心谨慎，想法周到，对绣娘们也很好，是个好掌柜。

绣坊开张在即，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绣娘们在修缮绣架，整理绣线，两个杂役小厮在紧赶慢赶装扮铺子，添红挂彩。

黄小萃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欣慰。

成衣铺给她奠定了好名声，攒下了人脉和客源，加上汪家的扶持，她已然不缺生意，绣坊又有秋娘这个老江湖在，还没开张已经就接了不少单子。

想想成衣铺开张的时候，她身边只有李谨和佩佩，在开张的前一日，铺子里还十分冷清，哪儿有这么多人手替她忙里忙外。

如今一切顺风顺水，让她觉得从前的努力和付出都值得。

秋娘走过来，恭敬地说：“大小姐，过两日绣坊就要开张，大小姐瞧着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的，我立马让人去改。”

“你们做得都很好。”黄小萃看向秋娘，莞尔道，“我虽在成衣铺摸爬滚打了一些时日，但论做生意，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有许多地方要向前辈学，秋娘你就是前辈，往后只管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秋娘欣然道：“大小姐信任秋娘，秋娘一定尽心尽力打理绣坊，不负大小姐所望。”

黄小萃正和秋娘说着话，却见大家都停了下来，朝着门口躬身唤道：“姑爷。”

李谨刚走到门口，他还是头次被这么多人且郑重地称“姑爷”，不禁一愣。

他们喊了他一声又继续做事，李谨这才自在了些，问黄小萃：“小萃你忙完了吗，我有事找你。”

这儿有秋娘打点黄小萃能放心，她见大家忙了大半日，已是正午，她让秋娘去买些吃食分给大家。

黄小萃跟着李谨出去，顺便回成衣铺看看。

“阿谨你找我什么事？”

李谨边走边递给她一个纸包，“你一大早就来了这儿，午饭也不吃，想当神仙？”

黄小萃接过纸包打开，里头装着几块米糕，正热乎。

她忍俊不禁，“你专程来给我送吃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

“我若不把你叫出来，在里面给你，你这个仁义的东家不得让她们见者有份？你自己都不够。”李谨瞥了瞥她，叮嘱她趁热。

趁她在吃东西，李谨缓缓告诉她：“林家先前赔了几百两银子，这几日放了所有奴仆，看样子已经山穷水尽。”他又言，“对了，县令夫人方才派人送了请帖来，请你我过两日去赴她女儿的喜宴。”

黄小萃正咬着米糕，闻言停住了。

“怎么了？”

黄小萃徐徐言道：“程家小姐的婚期和绣坊开张的日子撞了。”她看向李谨，“我们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不去？婚宴在晚上，开张在白天，二者又不冲突。”李谨言道，“上次你替汪老太君做了衣裳，汪老太君请你去赴宴，宾客便知汪家对你的手艺颇为满意，成衣铺的生意才越来越红火，如今程夫人请你去不也有同样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