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余情未了

数年前他初入县学，第一次考得榜首，迫不及待地跑去黄家村跟她分享这个消息，那天也是炎炎夏日，她放着满府下人不使唤，亲手给他做了一碗消暑的绿豆汤。

他曾经才是她的骄傲，如今她对他视而不见，与李谨形影不离……

“大师兄，我爹那事……”

张晁急匆匆跑来，本是想为了官司的事求苏霖，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霖一脚踹翻在地。

张晁从大门口台阶上滚了下去。

几个学生正愁宽慰不了大师兄，看见来了个不长眼的，顿时一拥而上，对着张晁一顿胖揍，给大师兄出气。

张晁被揍得鼻青脸肿，等他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苏霖等人已经走远。

“好你个苏霖，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不就那点破事？我全给你抖出来，看你这个县令姑爷怎么当！”

傍晚，李谨吃完吃绿豆汤，开始收拾行李。

黄小萃回到房里，看见他叠衣裳，她云里雾里，“阿谨，你们不是还要等着见知府大人吗，得晚几天起程，你现在就收拾？”

“我一点都不想见什么知府，之所以答应，是不想让那姓苏的独逞风头。”李谨顺便问道：“萃萃，这几日有什么人来找你吗？”

黄小萃云里雾里，“什么人？”

“没什么。”李谨应了声，姓何的还没露面，那他来这儿不一定是为了萃萃。

苏府。

这一夜，苏霖未归，说是课考之后照例要与同窗吃酒，程茹茹起初并没往心里去，直到一个叫张晁的学生找上门来。

厅堂里，程茹茹坐在厅堂上，摇着把缂丝团扇，冷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相公他惦记着谁？”

“苏夫人……程小姐诶，你和大师兄成亲至今，竟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张晁跪在地上，像个奴才似的说，“大师兄和黄家大小姐本是一对，我刚入县学那会儿就知道了，大师兄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黄小萃早成亲了，嫁得比我还早，她怎会跟我相公……”程茹茹皱紧了眉头，撇过脸，“我不信！”

“程小姐，你别不信，这事儿城里好多人都知道，只是您婆母仗着和县令成了亲家，堵了他们的嘴，另外大师兄在县学颇有威信，大家怕得罪他，也不敢提起。”

程茹茹扬唇一笑，“他们都怕苏霖，你不怕？”

“我自然也怕，可大师兄他不念我等替他保守秘密的情分，反而还对我拳脚相加，说起来我挨这顿打，也是没替大师兄办好差事罢。”张晁摇头叹道，“大师兄嫉妒李谨娶了黄家小姐，在县学排挤李谨不说，还让我设法毁了李谨的名声，谁知我一失手，惹得大师兄不快，大师兄便对我下了狠手！”

程茹茹捏紧了团扇，仍旧不愿轻易相信。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夫君，怎会和黄小萃有旧情，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个学生来见她是为了报复苏霖，他的话她怎能全信。

程茹茹赶走了张晁，叫来家中几个老仆妇问话，她们都是苏府老人，看着苏霖长大的，对他的从前一清二楚。

几个仆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等程茹茹将茶盏砸在她们跟前，她们便顾不得什么忠诚，把该招的都招了。

“公子和黄家大小姐是有旧情，当初家中艰难，全靠黄夫人接济，黄夫人本有意要让公子做女婿……”

“后来黄家遭难，夫人担心公子被黄家拖累，让公子与黄小姐一刀两断，还请冯教谕对公子晓之以理，让公子莫为了儿女情长断送前程，公子才忍住了没去见黄家小姐，听说第二日黄家小姐就成亲了，之后与公子再无往来……”

程茹茹回忆起她每次和苏霖碰见黄小萃，他见那赘婿在侧，总是不高兴，原来是余情未了对吗？

程茹茹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不顾家丁阻拦，闯了苏霖的书房。这个书房他从不许她进，说是东西多，怕她搅乱了找不到。

她带着几个陪嫁的下人进来，翻箱倒柜，找出了不少东西。

多得很的绣品、墨宝，就连黄小萃的小像，他都画了整整一箱子，新的旧的都有……

“好你个苏霖！”程茹茹“啪”地掰断扇柄，斥道，“去给我把他找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苏母听见动静，急匆匆赶来，看见满地画像，愕然僵在了门口。

“你们一家人都骗我是吗？你儿子骗我，你也骗我，什么天作之合，他和黄小萃才是青梅竹马！”程茹茹冲着苏母大喊。

苏母急忙劝道：“茹茹你听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黄小萃早已嫁人，苏霖不也娶了你吗，他对你千依百顺的，早就将那个女人忘了。”

“这叫忘了？他藏的她的画像比你们府上的银钱都多！”

苏霖被下人叫了回来，带着醉意，看见书房乱成一团，他也来了火气，“我不是说过，让你别进这个地方？”

“霖儿，你好好和茹茹说话。”

“苏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娶了我，心里却藏着别人？”程茹茹看着他质问。

苏霖转眼瞧向别处，“你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去休息，我没心思听你的审问。”

“你这是什么话，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她？”程茹茹脸色如霜，眼里却噙了泪，“我一心一意为你，我爹也为了你能入府学四处奔走，你把我们程家当什么了？”

“茹茹，霖儿自然是把你当夫人的……”

程茹茹瞪了苏母一眼，“你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够了，你是个晚辈，也敢这样和我娘说话？”苏霖不悦。

程茹茹冷笑了声，“苏霖，你翅膀硬了是吗，别忘了这里是云溪县，没有我程家，你什么都不是！”

苏母赶紧拉着苏霖说：“好了霖儿，茹茹她正在气头上，你好生哄哄，别跟茹茹吵。”

苏霖闭上了眼，深深地沉了口气。

程茹茹下令，“来人，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烧了，往后我不想在苏家看见关于她黄小萃的任何东西！”

“对，烧了，都烧了，快，快去搬。”苏母点点头，催促家中的旧奴都去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