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知府大人的难题

何家是皇商，生意遍布天下各州府，卖的都是上好的茶叶。云溪县没几个大富户，值得何家来这儿费一番心力？

“生意哪儿有嫌多的，我正好有空，云溪县又正好没有，开一间未尝不可。”何长安笑着抬手，“时辰尚早，黄姑娘进去坐坐？正好帮我瞧瞧还有什么地方不妥。”

“今日多有不便，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交代，改日得空一定拜访。”黄小萃客气言道。

“那黄姑娘先忙，反正离得近，咱们往后可以时常见面。”

黄小萃颔首，转身回了铺子里。

何长安目送着黄小萃进去，唇边笑意不减。他那日来看铺子，正好遇见县令千金找茬。

地头蛇的女儿要找麻烦，换作别的商贾一定万分头疼，何况还事关女子名节，更是件棘手的事。

程家小姐这样闹，于她大不利，她却不卑不亢，三言两语就让程家小姐自己撤了阵势，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黄小萃回到厢房，看了看桌上的锦盒。

孟良惠笑叹：“何公子还真是年少轻狂，竟大老远地跑来云溪县做生意，也不怕赔本。”

黄小萃吩咐佩佩去绣坊挑些绣品，要一等绣娘绣得最好的，现在就给何长安送过去。

“小萃，你这样急着还礼，岂不是和人家见外？”孟良惠言道。

“我们跟何家本就只是寻常交情，见外才好，当初汪夫人借着生意给我那么多银子，我至今都没找到由头还回去。”黄小萃接着说，“何公子知道那十万两的事，他若再塞给我银子，我断不能要，与其到时候驳人家面子，还不如一开始就见外。”

“十万两银子对何家来说是不算什么，可何公子会如此大方？”孟良惠皱了皱眉。

黄小萃没有说话，她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姑娘，还懵懵懂懂，何长安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

何家的面子不能驳，又都是麓阳的商人，往后也免不了要打交道，她需得自己把握好分寸。

孟良惠自己想了想，又点点头，“小萃你说的也有道理，汪夫人是长辈，体谅晚辈倒也没什么，何公子与你同辈，又是个风华正茂的公子哥，你并非待字闺中，是不好领他的情。”

县衙。

外面阳光正好，堂中一片阴凉。知府大人端着茶盏喝茶，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学生。

苏霖、李谨、严宜良。

他们是此番县学课考的佼佼者，或许能给他解个难题。

知府大人徐徐开口：“本官昨日也说了，书不可死读，诸位理应睁眼看看外面，麓阳以北是什么地方，有谁知晓？”

苏霖拱手，“回大人，是荫州，大夏与北安交界之地，因北安一直不安分，荫州常年受战乱侵袭，城镇荒芜。”

知府大人点了点头，“荫州是荫州，麓阳是麓阳，诸位虽身在荫州，但荫州乃我大夏门户，唇亡齿寒，荫州的安危也需要你们这些学子上心，多出些有用的主意。”

“大人说得是。”苏霖应道。

“李谨，你知道些什么？”知府大人看向李谨问道。

李谨听出来了，知府大人今日想说的是荫州的军事防守，他道：“回大人，荫州辖十二县，有驻军十万，前年大夏战败后减为四万，自高祖以来近百年，北安入侵荫州六十三次，连荫州的城墙都没摸到过，却仍视荫州为必争之地，因为大人说得没错，荫州乃大夏门户，易守难攻，但只要荫州城破，敌军长驱直入南可达麓阳，西可夺松州，周围地势开阔，敌军能轻而易举直捣大夏腹地。”

知府大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色。

其他人也朝李谨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身边严宜良小声感叹：“李兄你真是博学多识，这些事，知府大人都未必知道。”

知府大人言道：“李谨说得没错，北安对荫州虎视眈眈，荫州驻军骤减，倘若敌军来犯，荫州岌岌可危，依诸位之见，朝廷是否应增派驻军以作防范？”

苏霖拱手答：“回大人，自然有这个必要，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提防敌国。”

他岳父也并非全然向着外人，昨晚告诉他，知府大人揣着一个问题走遍麓阳，每到一处都要拿出来考考当地学子，不是知府大人有多想选贤举能，而是这是朝堂近来争论不休的事，所有官员都得向朝廷各抒己见。

事关仕途，知府大人不敢轻易上书，才想听听他们的见解。

他岳父为了他今日好交代，特地差人打听了，是相府幕僚主张向荫州增派十万驻军，但天下兵马都被纪王殿下握在手中，纪王殿下并不同意这么做。

如今相府风头正盛，他岳父因此要他顺着丞相大人的心意说。

李谨揖手，“回大人，学生以为此时不宜增派驻军。”

“为何，你方才不也说了，从前荫州有十万驻军，如今仅有四万……”

“驻军骤减自有原因，前年那一仗大夏惨败，人在屋檐下，与北安议和之后缩减驻军是为了向北安示好，如今大夏尚未恢复元气，不宜与北安撕破脸。”

知府大人捋了捋胡子，“你此言也有道理。”

苏霖驳道：“可是北安贼心不死，大夏若不提防，一旦北安兴兵，大夏恐措手不及。”

“上一仗大夏虽败了，但北安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否则怎肯与大夏议和，这些年咱们在休养生息，北安也想喘口气，不然荫州仅四万驻军，谁见了不眼馋？”李谨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两国暂时不会开战，现在军费冗杂，浮费弥广，再增派驻军，那么多人在荫州吃喝，仅是运送粮草就得花不少银子，不是火上浇油？”

苏霖即言：“军费固然会增加，但为了边境安宁，这笔银子不能省，另外粮草不一定得由朝廷支出，荫州当地也可出一份力。”

李谨笑了一声，“他们知州大人都快饿死了，你还指望荫州百姓替你养十万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