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黄小萃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今日盛茗斋的生意不错，客人进进出出，都是些富贵人家。
她走回屋里，写了一卷字条，唤来小二，让小二替她将字条送出去，不用告诉对方她在什么地方。
午后，黄小萃来到东市酒楼，是上次何长安请她用早饭的地方，她在字条上写的就是这儿。
她坐下等了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雅间门口。
“黄姑娘，真的是你。”何长安站在门口，万分欣然，“你不是回荫州去了？”
黄小萃客气道：“何公子请坐。”
何长安身后的人言道：“公子，下午还有几个客人等着见公子，公子别耽搁太久……”
何长安看着黄小萃，唇边隐隐带笑，道：“朱福你替我去见，就说我近来繁忙，脱不开身。”
黄小萃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抬眼看了看，正好看见那个管事离开。
何长安入内坐下，笑意不减，“不知黄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上次何公子请我吃早饭，今日我请何公子喝茶，也算礼尚往来。”黄小萃端起茶壶给他倒茶。
何长安忙拿过茶壶，由他代劳，笑言：“黄姑娘客气，倘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黄姑娘头次主动约我。”他见黄小萃穿着男装，又问，“黄姑娘为何这副打扮？”
“这身打扮更方便。”黄小萃一笑道，“何公子贵人事忙，我也忙，你我难得有坐下来聊聊的时候。”
何长安即道：“只要黄姑娘想，在下随时有空，就怕黄姑娘对我有成见，有意疏远。”
“从前汪夫人给府上的人裁衣裳，都会来照顾我的生意，何公子掌管何家，怎也不见何公子来照顾我的生意？”黄小萃打趣。
“裁衣裳这等琐事都是家里人在操持，何府这点小生意，黄姑娘若是看得上，往后何家的衣裳都归黄姑娘的铺子裁！”何长安一本正经地说。
黄小萃看向何长安，“那结彩坊呢，何公子不把生意给他们做，他们能安逸？”
何长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带笑解释道：“我跟结彩坊没什么交情，从前衣裳的确是他们在做，如今收回来也并非不可，只要是黄姑娘想，无论什么，我一定办到。”
“我从没对何公子提起过我近日要回荫州，何公子从何而知？”黄小萃看向何长安，补话，“结彩坊的人告诉何公子的？”
何长安愣了一下，神色渐而变得局促，是他一时高兴，失言了。
黄小萃看向窗外，“我是个有夫之妇，不敢与何公子交往过密，但我自以为与何公子算得上是朋友，却忘了何公子的生意做得大，朋友遍地都是，譬如结彩坊。”
何长安神色凝重，他就知道她不会无故约他相见，原来是她知道了……
“黄姑娘，不管你听说了什么，我绝没有帮着他们害你，请你相信我。”何长安正色道，语气急切。
“所以那些事情真的是结彩坊做的？”黄小萃看向何长安。
何长安知道她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她已经知道了，他若搪塞狡辩，反而欲盖弥彰，那样她对他便不止是疏离，恐还有厌恶和憎恨。
坦诚一些，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
何长安点了点头。
黄小萃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官府不会把天锦坊还给我，他们要护着结彩坊，想必何公子早就知道，当初又为何要故作慷慨，说拿银子替我赎回天锦坊？”
“我……”
黄小萃听得出他颇有犹豫，她笑了笑，“所以何公子从前的所作所为是另有图谋？”
从前的何长安在她眼里是个轻浮不羁的人，可是之前在荫州重逢，还有这两次在麓阳的碰面，他都显得格外稳重。
她曾以为是他变了，但沉稳的性子非一两年就能养成，所以他从前的轻浮有可能是装的。
有做法必有动机。
何长安握紧了茶杯，“黄姑娘，你到底听说了些什么？”他又急着补话，“是李兄告诉你的？”
黄小萃莫名其妙，“关我相公什么事？”
“不是他说的？”何长安疑惑。
黄小萃娥眉紧蹙，何长安的意思是，这一切李谨都知道？
“黄姑娘，不管我曾做过什么让你现下难以理解，但我真的没有害过你，相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何公子将私盐充入我仁锦坊货中，也是为了保护我？”
何长安听着，脸色都白了几分，眉宇霎时深锁。
“朋友之间礼尚往来，送什么都不奇怪，何公子偏送了我一个灭门之罪！”
何长安忙道：“那是个误会，我起初并不知情，是我手下人误听了他们的差遣，我得知之后便竭力弥补，我一直在在救你！”
“何公子的手下为何会听结彩坊的差遣？”
何长安云里雾里，“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李谨知道一切，而她如今仿佛一知半解，是李谨没有告诉她全部，还是她不是从李谨那儿听来的？
“黄姑娘，你应该知道，我们何家在朝廷有靠山，否则何家做不成皇商，也不会有如今的富贵。”何长安神色认真，道，“我们何家的靠山与结彩坊的靠山是同一位大人，而结彩坊与那位大人关系最为亲厚，所以我们何家不得不居于结彩坊之下，我也不得不听他们的差遣。”
黄小萃默然饮茶，不置一词。
何长安沉沉地叹，“其实这些事压在我心里犹如大石，我就怕有朝一日会被你知道，你会怨我，会像今日一样来责问我，甚至会去出首我。”
“我若想出首何公子，早在荫州的时候我就不会罢休，会逆穆大人的意思，追查到底。”黄小萃看向何长安，“何公子是大夫人的侄儿，汪家与何家一荣俱荣，我不能不顾及大夫人和小月。”
何长安看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你在荫州就知道了？”
“只是怀疑而已，因为沈棠没能耐办成所有的事，她将那么多人从麓阳带到荫州，安插进仁锦坊和官府，需要大把的银子。”黄小萃淡淡道，“她虽能干，但她的主子待她并不大方，她连锦衣玉食的日子都不曾有，哪儿来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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