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笼中雀

纪王妃愣了愣，“她……她不是麓阳民女吗，怎会是小若，聂相是不是弄错了？”

“之前在松山书院，聂峥见过她一次，那时聂峥就发了疯似的找人，我也以为是他看花了眼，如今他扣着人不给，应当八九不离十，的确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若若。”李谨坐到厅堂旁，又言，“我之前也发现萃萃身上有诸多疑点，但是萃萃的母亲是麓阳的黄夫人，我想过去查，又怕闹出动静被聂峥知道，她会被聂峥盯上，才没深究。”

“她若真是小若，那我不是……”纪王妃心急如焚。

“母妃，当务之急是要把萃萃从聂峥手里救出来。”

“璟儿你别急，先沉住气，此事急也急不出个结果。”纪王妃随即吩咐下人，“去把王爷叫来，让他赶紧！”

“是。”

天已大亮，殷府。

笔墨已经备好，黄小萃坐在书案后面给李谨写信，聂峥毫不避讳地站在旁边看，以致她什么都不敢写，只能浅浅报个平安。

聂峥看着她写的字，隐隐有些惊喜，这大概是她仅剩的从前的痕迹，道：“若若，你这手字是我教的。”

黄小萃诧异地看向他。

聂峥另取了张纸笺，提笔写了几个字拿给她看，“是不是很像？”

两个字迹的确相似，只是她是女子，力道轻，笔锋偏瘦，他下笔更重。

他道：“你三岁时，我就是在这儿教你握笔，教你一笔一划地写，日复一日，你七岁时已能写得一手好字。”

黄小萃将信折起来，装进信封里，垂眸道：“大人恕罪，我不便想从前的事，一想就会难受。”

“是我大意了，既然如此殷府你住着不合适，下午我们就回相府。”聂峥拿过她手中的信，道，“我会派人送去给他。”

黄小萃颔首，“有劳大人。”

聂峥手里掠过一抹黯然，启唇相问：“你何时才能不与我如此见外？”

黄小萃言道：“我不知大人记得些什么，但在我这儿，这次仅是第二次见大人，上次匆忙，这次时间也不长。”

聂峥方才明白，他在她眼里还很陌生，若她与他毫无疏离之感，只会是她装的，他轻言：“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个七年。”

“多谢大人体谅。”

午后，聂峥命人备好车马，带着她回相府。

车马在上京城里穿行，所及之处，百姓已不是回避，而是都往巷子，往街边铺子里躲，来不及躲的也都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磕头恭迎。

黄小萃看在眼里，便知他们很清楚这是谁家的马车，又有多畏惧这家的主子。

相府在上京城东北方，车马路过东市，黄小萃看见了她的绫锦阁，店门开着，玉娘和几个小厮也在店中，看着没什么异样，她稍稍沉下了心。

聂峥就坐在她身边，“若若，看得出来收留你的人家对你不错，他们是谁？”

“我从小跟我娘相依为命，她前些年去世了，我在麓阳已无亲族。”

“那你和赵璟又如何认识的？”

黄小萃沉默了一阵，李谨当初是为了查聂峥通敌的事才来的黄家，这一茬她不能捅出去，只道：“当初我娘去世，我一个孤女度日艰难，时逢殿下游历到麓阳，他好心助我，装作我的夫婿，替我平息了一些麻烦。”

“他帮过你，我自会好好谢他，往后若若你不用再顾及他如何，若能将麓阳的事忘了更好。”

黄小萃颦眉，“大人，我在麓阳和荫州还有生意，两间织造坊，几十间铺子，数百号人靠我养，我不能不管。”

孟氏对她的底细一清二楚，虽然孟氏如今在李谨手里，但是孟氏的靠山高大人也该知道些她的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聂峥。

何况聂峥对她如此关心，一定会查她这十二年来的事，黄家的生意本就瞒不住。

“若若你从前在做生意？”聂峥言道，“做生意辛苦，我不希望你如此操劳，做生意不过是为了挣银子，往后大可不必再费这个心，我会让你过上比太傅千金还要风光百倍的日子。”

“我并不是为了银子，而是我娘养我一场，她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得承继她的心血。”黄小萃看向聂峥，心中的勇气空前地足，轻言道，“大人，不是每个人都想做金笼子里的鸟。”

聂峥皱了下眉，忙解释：“若若，我没想将你当作笼中雀，我只是想照顾好你，你别误会。”又言，“你若舍不得那些生意，我便选办事得力的人去替你看管，麓阳和荫州毕竟太远，我偶尔可以陪你去看看，但你却不能常待在那儿。”

黄小萃点头，“我明白，生意有人看管，只要大人别让我弃了它们就好。”她又问，“我刚到上京，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城里，之后我可否出门走走？”

“你若是想，自然可以，不过若若你不能一个人出去，我若得空我陪着你，若没空，你得多带些婢女和侍卫。”

黄小萃点了点头，她是在为自己争取些许自由，跟先前一样，她要逃离至少得能出入相府。

他既已同意让她出门，她也不能得寸进尺把人逼急了，有人跟着也罢，随机应变就是。

纪王府。

李谨拿到了她的信，相府的人送来的，只是一封报平安的书信，说她如今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萃萃特地给他来信，并不是只为报平安，还为了安抚他，他明白她的心思，她不希望他与聂峥起冲突。

纪王和王妃坐在堂上，两个人都绷着一张脸。

纪王妃叹道：“从前我见小若乖巧，又是名门闺秀，格外留心过她，知道些她的事，殷夫人三十多岁才生下这个女儿，又是难产，拖垮了身子一直卧病在床，太傅大人忙于公事，也无暇教养，除了多派些婆子婢女照顾之外，还派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大弟子去看顾管教，所以聂相从她出世起就在她身边。”

李谨肃然道：“我不管他和殷家小姐有怎样的过去，我要我的萃萃！”

“璟儿你放心，母妃今早已把静兮送回北境，你的正妃，母妃和父王定替你要回来！”

纪王也道：“你母妃说得没错，本王在朝堂上已对聂峥诸多谦让，其他的事都好说，本王的儿媳也是他能抢的？”

李谨仍看着信，紧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