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致命蛊惑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事情那么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都没有时间感慨，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为别人的故事发酵情感？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小姑娘悲秋伤春的很正常，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是不要多愁善感了。

我离开红院，朝北边那条河走去。

茉莉花说的那条河我知道，是之前护城河的一部分，其他河段早就已经被填平，就剩老城区北边一截，一潭死水又常年没有人清理，确实已经变成臭水沟了。

哑巴男孩提着的那两条死鱼腐烂发臭，但是腐烂臭味的掩盖下，还是可以闻到护城河水特有的味道，那两条鱼还真的是从这里来的。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臭水沟的味道越发的浓烈，昏惨惨的路灯下一个行人都看不到，只有阴风阵阵，鬼影重重。

死在这条臭水沟里的，绝对不只一个哑巴男孩儿。

茉莉花虽然没有明说是晴雯嫌男孩儿累赘碍眼，自己把孩子推进水中溺死，但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可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我收敛身上的气场，铁算盘也收进了袖子里，尽量把自己装得普通点，再普通点，让自己像是个迷失在城市灯红酒绿中的落寞年轻人。

“道兄，回吧，回吧，前路不通，回吧。”

一个身披道袍的虚影从护城河里飘了出来，还没到我面前，就已经被层层障碍割得七零八碎，身影淡得如一抹水雾。

原本端正的身形和悲悯的面容也都变成了严重腐烂的样子，眼珠随着烂肉血水滑出眼眶，四肢腐烂手脚掉落，最后骨架散了一地。

这道人并不是鬼，鬼是肉身死灭之后，飘离肉体的魂魄。

可道人的魂魄明显已经不在了，只剩一抹残念还在河边坚守，希望不要再有修行之人重蹈他的覆辙，这是他魂魄消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一直用自己死后的惨状提醒后来人，不要踏入鬼影的区域。

茉莉花和她的姐妹曾多次看到哑巴男孩带道人进老城区，并多次看到道人跟着男孩在老城区转圈，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道人什么时候离开。

因为这些道人根本就没能离开，他们全都被男孩带到了护城河边，现在这恶臭的护城河底，不知已经躺了多少具道人尸体。

他们都曾经修炼过，有些道行还不低，但现在，他们肉身都已腐烂，魂魄也成了别人的养料。

哑巴男孩带来的当然不只道士，还有别的修炼过的有道行的人，只是道士的衣服比较明显，所以茉莉花只记住了道士。

我并没有听从道人虚影的忠告，而是一直向前，朝护城河走去，扶着栏杆低头看向河里。

夜色中，护城河的水黑沉沉的，上面漂浮着的除了浮萍、水藻就是生活垃圾，河边的鬼影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个会飘到水面上。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哑巴男孩蜷缩在桥头的一个角落。他应该并不知道我已经来桥边了，还在为今天空手回来而失落。

我没有过去招呼男孩，而是静静的看着水面。

月亮慢慢从云后移出，月光照到水面上，水面突然起了很多水泡，水泡像是被什么拖着，飞快的在水面上移动。

男孩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突然就从桥头站了起来，踮着脚顺着栏杆飞快的跑了起来，用尽自己全力追逐着那些气泡。

终于，那串气泡停了下来，然后小气泡越冒越大，慢慢的，连河里的水都开始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冒出来一样。

我也慢慢走了过去，无声的站在男孩身后。

男孩儿双手抓着栏杆，拼命的想把身子探到河里，但是那条河似乎是对他有强大的禁制，他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逾越那道栏杆。

男孩儿咿咿呀呀的喊叫着，拼命捶打面前那道看不见的墙壁，连桥上的鬼影都纷纷侧目，脸上是卑微的同情。

终于，男孩儿发现了我，我虽然气息内敛，可终究是个活人，跟那些影影绰绰的鬼魂还是有区别的。

男孩儿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瞬间欣喜若狂，仿佛我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男孩儿一手扯着我的衣服，一手指着水里冒出水泡的地方，不停的比划着，可我始终没法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男孩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眼神杀伤力太强了，那种信任和期待，让人恨不得把自己心掏出来帮助他，可我却因为一直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而无法帮到他。

如此被男孩儿期待，却一直无所作为，这让我尴尬的手足无措窘迫不堪，甚至焦急愧疚的情绪不受控制的直接埋压而来。

我明明不欠这个男孩儿什么，可是被这个男孩滚烫的目光看着，却向是已经欠了他的一样，他那么无辜，那么无助，我今天如果不能帮助他，我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不是个没有定力的人，这个男孩虽然鬼力低危，但是心理能量异常强大，他的眼神简直就是致命的武器。

男孩依旧指着水中冒出气泡的位置不停的比划，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我现在甚至有种立马跳进护城河，去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冒气泡的冲动。

还好，我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并且知道，这种冲动是不正常的，包括我对这个男孩眼神这么强烈的反应，这么大的心理触动，都是不正常的。

男孩的焦急无助确实是真的，男孩自己恨不得立马跳进护城河的气泡里也是真的，可是，他这真实到让人心底发疼的情感，确实是被人利用了。

之前来这里的道士和所有其他修法人，都是禁不住这眼神的蛊惑，纵身跳下去的吧。跳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直接被抽掉了魂魄，用来祭炼法器。

那些都是善良的、有良知的、悲悯苍生的修行者，就这样成了法器的祭品，这设局人的做法简直令人发指。

男孩不但是引人入局的诱饵，也是这个陷阱里的致命武器，好精妙的一个局，夺人魂魄祭炼法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邪修，利用人的善良来设置陷阱，更加是邪修里的败类。

这样的人，如果遇上了还不把他除掉，如果继续容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恶，我才真的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