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第 122 章

灾难发生的第四年,闻峥刚刚没有了呼吸，所有监控着沉睡者状态的警报在同一时间响起，听见的人都怀疑是检测仪器出现了问题,可当他们急冲冲赶到病房后，看见的是或死亡或苏醒的沉睡者。

世界上的所有沉睡者都在那一刻被切断了和梦境的联系。

他们有人拥有足够想回家的意志,这股意志指引着他们及时回到了身体,还有些人被永远留在了虚空中的梦境里,要么被梦魇吞噬，要么被侵蚀成为新的梦魇。

暂时无人清楚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所以人类能做的仅仅是默默等待后续的变化。然后他们发现从那天开始，不再有新的人员陷入沉睡不醒，即使睡着，即使做梦，即使遇见噩梦,照旧能够正常地醒来继续度过自己平凡的生活。

就像无人预料到沉睡症的到来,也没有人预料到它就这样消失。

三天、十天、三十天,整整一个月不再出现沉睡症状，联系国和各个国家的政府都向民众正式宣告了这条消息。听见这条消息的人们纷纷走到大街小巷尽情地欢呼，终于不用恐惧不知道何时到来的噩梦了。

噩梦症消失的一个月后,各个国家的政府开始统计灾难发生期间的数据，其中有个令人惊讶的数据,第一位沉睡者陷入噩梦的那天，距离噩梦突然消失的那天正好是三年的时间，像是巧合又像是某种必然,最后即便没有被国家正式列为某个节日,但往后的多年里,都会有人自发地在这天进行祈福或庆祝活动,久而久之还变成了一种习俗。

除了这项数据外，其余统计出来的数据全部触目惊心。经历灾难的三年里，全国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大片的土地荒废，多种产业都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整体实力都倒退了不仅仅三年，想要恢复到灾难来临前的水准，更是需要多年的努力。

内部做出众多调整的政府，以平稳恢复为标准发布了不少新的规定，灾难里被荒废的东西要慢慢捡起来，灾难里新发展出来的事物，符合现在需求的继续存在，不符合的需要进行转变。

全国各地修建的梦境研究所就在需要转变的名单之上。

都不会陷入沉睡中不醒了，为解决这个问题建立的研究所自然没有了用武之地，里面的成员陡然面临着失业的风险。当然，这是他们在之前的三年里每天都希望达成的目标，现在意外达成了只有高兴，就是有些苦恼该转为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有些研究所彻底抛开了对于沉睡症的研究，还有些研究所依旧想要研究出沉睡症的根源，预防这场灾难再次出现。

蒋所长负责的云亭市研究所，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接受了沉睡症消失的消息，将闻峥离去后就没了气息的身体，埋葬在紧紧挨着研究所的后山。

新鲜摘下来的苹果被摆放在前面，个个又大又红，所有尝过的人都说今年的比往年任何一批都要甜。

等把这件事情了解，云亭市研究所才开始考虑灾难后的转型问题，他们都没有先一步去寻找其余的工作，两年多在研究所里面的时光，近半年多的团结一心，让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这个家。

最终蒋所长在征求全局的意见后，将研究所的所有业务分成两个部分。

其中一个部分就和不少研究所相同，里面的成员继续研究沉睡症，但这个研究没有了样本，除去之前日子里记录下来的数据外，唯一能够研究的便是普通的睡眠。而且这个研究项目没法盈利，只能依靠政府每年的拨款。

另外的业务是几位身兼唤醒者的研究员提出来的，希望能够进一步研究梦境链接头盔。这些人本来就是拥有丰富知识的研究员，后来陷入梦境被闻峥救出，又成为了唤醒者，多次进入梦境世界，且亲身体验了梦境连接头盔的使用感受，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感觉连接头盔并不应该就此搁置，还有其余用处等待发掘。

研究从来不可能一蹴而就，刚开始的两年里面，云亭市研究所的两项研究内容都没有获得什么成果，沉睡症能够研究的资料没剩下多少，连接头盔还是个格外烧钱的研究。等到灾难结束的第三年，蒋所长再次开了个全体会议，结束后两个项目组暂时合并成为一个小组，勉强维持住开支。

再这样下去，单位成员的工资就快要发不起了，蒋所长发愁到年夜饭都吃不下去，结果在新年的钟声敲响前，接到了从研究所打来的好消息。

不顾及当时是大年三十的深夜，蒋所长着急忙慌地跑到了实验室里面，细致地询问了具体的情况。

在大年初一的清晨，数条新年的祝福短信连带着云亭市研究所的邀请通知发送到多名以前的唤醒者们。

灾难中拯救不少人性命的唤醒者均收到了国家的表彰，但在沉睡症消失后他们依然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偶尔在闲暇之余，不免会想起来在梦境中可以随意改变世界的感觉，现在是真的在梦里面才能够回味了。

收到云亭市研究所邀请的人员，看见后没人推辞，除去真的有事和距离太远需要时间的，全部在大年初一当天就赶回到研究所中。

他们在蒋所长的带领下进入到专门布置出来的房间中，在里面看见了熟悉的床和连接头盔。短信里面仅仅说了需要他们作为第一批体验者，却不知道体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你们戴上头盔就知道了。”负责联合项目的总负责人说道。

实验者们倒是被勾起兴致来了，主动躺到床上，即便有近三年的时间没有再次戴上，依旧不用人帮忙就熟练地戴上头盔，甚至还能发现连接头盔的众多线路中还少了几根，不禁询问了一下。

“这些头盔是根据以前的梦境连接头盔更改的，主要的功能都发生了改变，比以前少了点线路和多了点线路都很正常，我们已经测试过了多次，可能实验会失败，但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的伤害。”负责人员耐心地解释道。

实验者们都笑了：“不用解释这一大堆，我还能不相信你们，就是随口问问。”

情况都交代完毕，实验者们按照指挥闭上眼睛，头盔启动。眼睛明明没有睁开，原本该是黑色的视野突然出现了一点光芒，最后这个光芒不断接近同时变得更大，直到视野完全被光芒笼罩，再次散去出现在视野里面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场景。

脚下是一片荒芜的土地，除此外什么都没有，实验者们不由得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片空间并不是看起来那样无边无际，实际上四周拥有透明的边界，能够活动的土地差不多就普通的房间大小。

刚进入这个陌生的场景后，实验者们都有些惊讶，但在里面走了一圈，思绪渐渐将情况整理清楚，现在这种感觉不就和以前在梦境世界中相似吗。心里有了想法后，就有人试着开始尝试，可念头一动才发现和梦境世界相比有多么费力，幻想着建构房屋却只出现了一个门，幻想着池塘却出现了一个坑。

即便只能构建出来幻想的缩小版，实验者们都还是玩得不亦乐乎，一个个物品被构建出来。还没玩尽兴，眼前突然弹出来一个提示窗口，提醒他已到实验时间，请勿移动，即将登出设备。

下一秒，身处的场景不断虚化成白色的光芒，最后缩小为一个光点飞速消失，视野又重新归于黑暗。

耳边已经能够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实验者们有点舍不得起来，直到被人从床上拉起喊道：“该起床了。”

实验者们这才取下头盔，精神奕奕地对着研究员们开口：“你们太厉害了，竟然研究出了一个低配版的梦境世界，还没有噩梦，就是玩的时间能够再就一点就好了。”

“这可不是梦境世界。”项目总负责人摇摇头，他们使用了一部分沉睡者的数据，主要是研究当时沉睡者的脑电波状态，确定他们打算使用的方法不会对人类产生伤害，并不能构建出梦境世界，“其实这更适合被称为低配版的全息游戏，现在还能粗糙，只能单人登录，还对时间、内容有着极大的限制。”

“真是全息游戏啊。”实验者们完全被全息游戏吸引住了注意力，被喊来的实验者都是年轻人，光听见这四个字就足够激动了，“以后只要是需要实验者都喊我来。”

“我们之前做过实验，唤醒者普遍更容易适应游戏的环境，并且能在里面呆的时间更长，我们都需要在外面观察着数据变化，所以找来你们进行体验，麻烦都过来详细说一下在里面的感受，任何的细节尤其是感觉到不适的地方，一定要说清楚。”

实验者们都进行了详细说明，可最开始的兴奋过去，担忧就悄悄冒出头来，关心地多问了一下：“这个全息游戏使用的装备毕竟是从梦境连头盔改造升级出来的，在游戏里面又和在梦境世界有些相似，即便你们能够保证安全，公布出来也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担心，你们要有准备。”

“我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不能因为问题的存在就放弃这个项目，在技术没有完全成熟且确定没有危害前，绝对不会把这个技术拿出来。”

“那就好，下次实验一定不要忘记再叫我。”

一次次的实验让这个技术越发成熟，多次参加实验的人员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反而还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发好了。直到有次实验者从设备里登出，却呆呆地坐在床上没有动静，研究员们担心出问题了全围了过去查看情况，却看见这名实验者红着眼睛取下头盔开口道：“我想起来了。”

这名实验者正是简彦军。

曾经被闻峥抹去的记忆，在全息头盔的刺激下终于慢慢恢复，简彦军现在回想起最后在梦境世界中和闻峥见面的场景，那时他使用梦境链接头盔想要进入到闻峥的梦境里面把他唤醒，直到离开梦境前他还以为能把闻峥给带出去，可现在回想起来，不对的地方有太多了。

简彦军将那次梦境的经历讲了出来，从头到尾所有的细节都没有遗漏，说了一个多小时才讲完。其余人都认真听到了最后，大家都发现了那个梦境世界其实是简彦军所做的噩梦，但为什么闻峥会清醒地出现在那里，却又没能醒过来。

“那段时间有不少沉睡者从梦境中苏醒，但是醒来后没有关于梦境的记忆，回忆起来只有快乐的印象，不仅沉睡期间的检测数据很特别，后来还有不少人成为了唤醒者。当时有很多研究所都在研究原因，后来被归结于沉睡症消失的征兆，你们觉得这是不是和闻峥有关联？”有人提出了一个想法。

“咱们这些人里有出现这种情况的吗？”听完后简彦军完全坐不住了，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这种情况都是在闻峥离开研究所后出现的，这些人都不在实验的邀请范围内。

“蒋所长，研究所应该有这种情况的沉睡者的联系方式吧？我能不能邀请他们过来参与这次实验，或许能想起来失去的梦境记忆。”

“你先不要激动，这件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出结果的。”

研究所内的确有相关的名单，可如何劝说他们参与实验并签订保密协议却不容易，简彦军接手了这项任务，陆续找来了几个人，在多次尝试全息头盔后出现了和简彦军一样的反应。

他们想起了曾经失去的记忆，陷于噩梦中被闻峥唤醒，噩梦不仅变为了美梦，还被教导了改变梦境、唤醒他人的方法。记忆回到脑海里的时候，当时的感激之情现在重现，可闻峥却早已永远沉睡不醒。

恢复记忆的人各自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大家把这些经历全部都拼凑起来，全部都是在闻峥被送回到研究所后一直沉睡不醒的时间段，并且在闻峥的身体彻底没有了生命特征后，其余的沉睡者和梦境切断了连接。

彼此脸上的表情都说明他们做出了相同的猜测。或许闻峥在和附身在夜神教神使的梦魇战斗时，被梦魇拉入了梦境的世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闻峥无法从梦境中醒来，只能在不同的梦境转移，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帮助沉睡者醒来，甚至沉睡症的消失都可能和闻峥有关。

这个猜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他们的印象里，闻峥始终都在创造奇迹。

猜测和现实并不完全一致，却也相差不远。

可除了他们的记忆，完全没有任何证明闻峥做了这些的证据。

最后全息项目的成员继续着手修改游戏内容，原本他们就在里面增加了一个关于闻峥的彩蛋，此时觉得那个彩蛋并不足以表达闻峥这个人，将彩蛋的内容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云亭市研究所又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向外界公布了全息项目部分内容，果不其然引起了轰动。但是五年时间过去依旧没有忘记那三年灾难的人们，对此表达了强烈的抵抗。研究所接受了国家的全面审核，并慢慢向外公布了这些年研究出来的数据，大部分人都看不懂，但却看懂了最后的结果。

这些全息设备只要按照规定的时间使用，不仅对人体无害，还能够帮助脑域开发，提升记忆力、恢复失去的记忆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

对那三年灾难印象不深刻的年轻人最先进行了尝试，即便目前完善出来的仍然是单机游戏，能真正体验到全息就是梦想照进现实了。

时间终能抚平过去的伤痛，多次检测都能证明全息设备的安全，众多相关研究机构都和云亭市研究所进行接洽，想要参与全息联机设备的研究，全息游戏设备慢慢成为经常可见的用品，更多的人战胜了对梦境世界的恐惧，开始尝试使用。

曾经被闻峥在噩梦里面救过的那些人，后面的美梦冲淡了对噩梦的印象，对梦境的恐惧很浅，所以是最早接受的那一批。他们在多次使用后，一样恢复了记忆，顿时想起游戏里面必做的一个环节，明白了设计者的用意。

等他们到了给孩子讲故事的年龄，会提到曾经经历过的那三年灾难，会讲述那场奇妙的梦境，孩子可能转头就忘，可能将故事流传下去，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被人遗忘。

直到沉睡的症状再次出现，以前的记录被翻阅出来，才会有人模糊地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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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峥睁开眼睛，从漆黑的虚空中转回到游戏系统的白雾空间里面，好不容易习惯了虚空中以灵魂的形态存在，拥有全方位的视野，现在回到身体里面，只能看见两个眼睛能够看见的范围，还有些难受。

代表着无限噩梦世界的黑色光球出现在眼前，漂浮到半空中将那一片区域都变成黑色，闻峥回想起三年里遭遇的种种经历，高级任务的困难程度却是比前面几个世界高出不少，好多次都面临着任务失败的险境，现在想想其实还有些后怕。

可惜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没有机会和认识的朋友道别，更没能再尝一下研究所种出来的苹果，今年的苹果成熟后应该会很甜吧。

闻峥伸手挥了挥，将黑色的光球挪远了一点，然后才看向结算此次世界收获的系统面板。

“欢迎玩家闻峥进入无限灾难求生游戏！

玩家：闻峥

积分：1639000

新通关世界（4/10）：死亡蠕虫、丧尸围困、灭世洪水、无限噩梦。

请玩家再接再厉，努力求生！”

看见积分那项显示的数字后，即便闻峥知道这次的收获应该不低，也没想到这次能够获取六十多万的积分，都能比得上两个世界获得积分的总和。

高风险确实能够带来高收益，前面两年多的时间里，闻峥并没有获取太多的积分，还花费了不少。积分的获取主要在最后半年在虚空的时间里，每次解决梦魇、从噩梦中救人都能获得不少积分，全部累加起来就到达了这个数目。

离开白雾空间，闻峥这次是真正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看见闻爷爷和团团的面孔后心里冒出压抑不住的激动，让他忍不住上前将两人牢牢抱在怀里。他以为虚空中生存的半年时光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清楚，看见真正信赖的人后，那些情绪都有些压抑不住了。

闻爷爷用手轻轻拍了拍闻峥的后背，感受到孙子松开了手臂，就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客厅里的凳子上坐下来。紧接着起身转悠了一圈，找到新买的核桃放在地面上，拿着个小锤子将核桃给锤开，剥出来的完整核桃仁放到闻峥的手掌心里。

接过被仔细剥离开的核桃仁，闻峥感觉又回到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小时候，不过现在家里面又增加了一位新成员。闻峥将闻爷爷每次递过来的核桃仁分出一半，递给了坐在旁边的团团。

团团察觉到闻峥的状态不对时就提起了心，按照闻爷爷的眼神指挥，仅仅牵住了闻峥的手默默跟在旁边。现在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闻爷爷一个人砸核桃给两个小辈两个孩子，周围响着核桃被砸开的咔咔声，弥漫着带着点苦涩的气味，默默吃了一大把核桃，闻峥终于缓解了情绪。

“爷爷，这是咱们家乡产的核桃吧，好久都没看见过了。”这种核桃壳厚仁小，吃起来挺香，闻峥一尝就知道。

闻爷爷知道闻峥不想和他说太多经历到的危险，害怕他担心，所以闻峥并没有多问。但团团可是能陪在闻峥身边的，坐在旁边憋了很久，见闻峥的情绪终于好了起来，团团立马拉起闻峥的手：“爸爸，这次我赚了好多积分足够买组队卡了，下次世界我出卡，你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