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强者弱者

陈南摆摆手，“别说对不起！只有弱者才会说对不起！”

我不由得好奇发问，“那强者呢？”

“强者只会说你命不好！”

我默然，碾压式的报复之下，总该有个理由，命不好确实是个好的理由！

眼圈还在我旁边袅袅升起，“听说你下午和叶夏一直在一起？”

我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他说话的语气不徐不疾，没有情绪，但是就像是有魔力一样，总是让我下意识的肯定着。

“说了些什么？”

可能是来寻仇的！

我思量了下，“用挖你母亲的坟的主意是我出的。但是我建议是调来一台挖掘机做样子！我真没想到她会用炸药.........”

陈南摇摇头，“这个话题已经过了。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就结！”

我不由得低头，“我是弱者，我只能说对不起！”

他漠然，“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给我说我命不好吗？”

我赧然，“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天？”

“这般讨好叶夏，不就是为了个一飞冲天的机缘吗？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成为强者么？”

我默然。说我没有这样的心思我自己都不信。无论是献言献策，还是循循善诱，又或者欲擒故纵，无非就是想换来叶夏一句我欠你个人情而已！

她那样的人，举手之间就可以解决我的麻烦。甚至还可以让我瞬间飞黄腾达！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个样子！

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叶总........没事吧........？”

是的！那划破夕阳的一刀，没有砍向陈南，而是自砍了自己手腕一刀！

陈南还是那样的暮气沉沉，“自残割腕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你教她的？”

我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她口口声声的要杀了你！因为我的私心把你逼回来了。你要是真被她杀了。我那岂不是一辈子良心不安？所以我就努力的劝说她不要使用暴力。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首先你得要接近他。叶总说她和你恨比天高。接近你不是要放弃她的身段，尊严？我说不一定！她仿佛恍然大悟！我以为她懂我的意思！谁知道她误会了！”

“你说的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不好意思，“听叶总说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在瑞典过得很快活！我的意思是你来了之后直接把你打晕，然后随便找个女人拍些照片视频什么的，传到那个女人那里。肯定会让你很难受。这样大家都难受了，也就对等了！没想到叶总会用这样的方式！”

陈南听得有些异样的看着我，我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头苦笑，“本来我是想走的，不掺合这些事。叶总不让我走。我才迈出一步，子弹就在我鞋尖飞溅！”

陈南站了起来，瘦削的身躯仿佛毫无生气，背对着我淡淡的道：“你每天都怎么活？”

“把今天当昨天活！”

这是我最近新感悟出来的。

陈南发光的眼神呆滞了下，“有意思！把今天当昨天活！熬过去了是重生，熬不过去也是重生！都是昨天！”

我点点头，“算是吧！”

陈南没有纠结我的不确定，“那你知道曾经的我是怎么活的吗？”

叶夏说过他精于算计，谋定而后动的人，当然看得长远，“把今天当明天活！”

陈南点点头，“是啊！跟你相反，我是活在明天里的人。最终我却活成了举水河边的柳絮！孤苦无依！举水河边的两个人，不能都错吧？”

弦外之音，是不希望我也错。可是我从何错起！

陈南慢慢的转过身来，眸子发亮，“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我，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是心里长满了荆棘！伤人亦伤己。但是男人嘛，总得去往高处看看！”

我若有所思。

“举水河边上的男人，最怕对不起女人！你我都是喝着举水河水长大的，你得学着薄情和健忘。才有心情好好欣赏高处的风景！”

这是忠告，源自对老乡情愫的点拨。

用他的切身经历得来的教训，告诫我，鼓励我！

我很感激！

“结束语是一个警告！以后不要给叶夏任何建议！能不来往最好！不然的话，我虽然没有叶夏那么暴烈，但我要是针对你，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然后，落寞转身，暮气沉沉的飘然远去.........

他看起来很不快乐，他看起来那么的普通，走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毫不起眼。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牛逼！没有人知道他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明明低头垂颈，禹禹独行，但这人间烟火似乎都在他眼中，手中。他只是不屑睁眼，抬手,去挥斥方遒，去覆雨翻云........

我知道他可以让一方诸侯第一时间为他奔忙，我知道江城那耀眼的双子星座是他的产业，还知道叶夏这样的公主为他痴迷，还知道他可以调动军机.........

而这些只是我这半天看到的，我不知道的应该还有很多很多........

他和我谈话很平静，没有盛气凌人，没有锋芒毕露。就像是两个在火车站偶遇的老乡一样，哪怕我错在先，他就像个大哥一样，宽容了我。还鼓励我应该去高处看看！

最后的警告，也没有什么杀气，让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力量微乎其微，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在谷底，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再打压我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传奇就是传奇，传奇的存在就是颠覆人们习惯的认知！

看得出来，他并不后悔！看得出来，他也不快乐！但是快乐和后悔完全就是两回事。

活在明天里，和活在昨天里，重生或者蜕变，也是两回事。这次谈话的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我们都不认同活在当下！

而道德这个东西对他而言是就是个玩具！这一点很重要！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更重要！

也许他并没有刻意的点拨我，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他这样的人物让我去高处看看，说明了肯定。肯定我有去高处看看的能力。

这让我很欢欣！

他来去匆匆，说的话不多，但是我知道这足以影响我一辈子！

我突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惟楚城，未来城转转，找那里老人聊聊。尝试着了解下他的过往，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造就了他今日的深不可测，落寞孤独........

广播里响起了列车已进站，请去检票的通知。

我孑然一身，我知道我该走了。

火车站是个伤离别的地方，所以经常让人唏嘘。

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如今三十而立，依旧没有任何留恋。离别这样的情绪，遭遇爱情才会伤感。而我孑然一身，行李都没有，更别说恋人！

今天像是一场梦。踏上了这趟南下的列车，梦就算醒了。

令人窒息的现实再度降临，我努力的调整坐姿，努力的调整呼吸，努力的不让这无情的现实扼住我的咽喉，让我窒息.........

因为我已经斗志昂扬！他也是举水河边长大，我也是！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绿皮火车承载着太多的虚荣和渴望，把无数贫瘠土地孕育的孩子拖到了繁华的大都市。花花世界的诱惑颠覆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认知。于是无比渴望改变命运，跨越阶层，融入这灯红酒绿中。

可是这灯红酒绿的背后，还有着无数的黑心，血汗工厂。因为学历，认知，思维惯性，注定了他们没有过多的选择，只能投身其中，用青春赌那么一个虚无飘渺的愿望，却从不自知.......

吃不了学习的苦，就只能吃生活的苦。这城市看起来那么无情，又是那么的公平！

买彩票你还得付出两块钱！你不付出无法收获！

而现在的我，可以付出一切，还不能仅仅是收获，而是收割！

不然我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和那个老乡比肩，平等的对话。

呃.......这个无情且公平的大都市，因为我踏出了火车站，又多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愿望.........

门口的花城大道车来车往，蜗牛一般的爬行着。无数杂音混合成的喧嚣，和老家的空旷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恍若隔世！

一辆黑色的奔驰居然停在了我的面前，白里带红的牌照异常的醒目，出众，不凡！

车窗摇下，一个秃顶男子微笑的看着我，“方向先生是吧？”

我疑惑的点点头，“你是........？”

我这样的小瘪三，当然不可能认识挂着这样牌照的豪车朋友。这样的车，说句不好听的，是可以在这个省会城市横着走的存在。

秃顶男子下来车，顺势拉开了后车门，“我姓夏。你叫我叶哥就可以！我家大小姐吩咐，让我务必送你一程！”

我似乎猜到了他的来头，“叶夏叶总？”

秃顶男子微笑着点头，“是的！方先生，请！”

机缘吗？

我暗自狂喜！低头上车。

他回到了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去石牌村！”

果然我是透明的。我什么时候到站，我家在哪里他们都一清二楚。包括陈南也是，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存在，我藏得那么小心。第一时间知道我在哪里，来找我聊天！

我没有震撼，是因为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秃顶男子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方先生！我家小姐知道你最近有些难处！你旁边有个箱子。里面是我家小姐给你你的礼物！”

我早就看见了座位上的手提密码箱，我只是没有想到这是给我准备的。

我拿起手提箱，直接摁开，里面是钱，一沓沓的，散发着光芒，四溢着芳香.......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多少诱惑的根源啊，就这么多，袒露在我的眼前。

我大概估算下，差不多有一百万。

有了这一百万，我可以还掉我所有的债务，还可以租个好点的房子，甚至手里还可以剩余些本钱，可以选择的就更多。

我手里的这一箱子钱，就像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那就不是机缘！

我强忍住莫大的诱惑，轻轻的合上手提箱，沉重的把手提箱放回原处。

然后平静的问，“叶总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

用自残的方式，引发陈南的愧疚。陈南一定会认为是我出的主意。

如果不放弃自己的自尊，身段。那么除了惨烈，还有什么办法既维持了现状，还可以打破三年的禁锢呢？

一个女人，在荒山苦等他三年，还不惜以死明志！这样的女人，任你这个男的铁石心肠，也该有所触动吧？更何况，还是举水河边长大的男人！最怕对不起女人的男人！

我并没有明说，但是前面铺垫的是举水河边长大的男人的弱点，然后叶夏自己领会的。

所以，真的算不上是我教唆的！

至于那些拍照发给他女人的鬼话，想必陈南那样的人也是不会信的。他只是没有拆穿我！

我欣慰的点点头。我出了两个的馊主意，都没有引发很恶劣的后果，我当然要欣慰。

我不舍的轻拍手提箱，“替我转告叶总，她的好意我心领了！给钱就算了！”

秃顶男子笑笑，“我们知道方先生你现在很缺钱。如果是嫌少的话，你可以说个数！”

我笑笑，“不少了！但是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就算我胡言乱语对叶总有所触动。她不是已经安排你送我回家了吗？这就够了！”

虽然我无比渴望拿这笔钱。但是我知道，如果拿了这钱，那就不是机缘，而是交易！

叶夏安排人给我这钱，说明在她意识里，我帮了她。她不想欠这个人情，所以要给钱两清！

叶夏是公主，公主的人情怎么可能就值区区的一百万？

如果是以前，也许我会拿了这钱解决我面临的严峻问题。但是和陈南见面之后，他所展示出来的力量，让我无比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