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不攀附

如果十分钟可以免除以后的困扰，我为什么要吝啬这十分钟？

母亲高兴坏了，“好，好！我说.........”

就这么一句我说，跟着就是老泪纵横，哭得泣不成声，完全说不下去.,.......

我丝毫不为所动。我只需要想想当年年幼的我饱受的那些苦难画面，她的眼泪就等同于鳄鱼的眼泪。完全感染不了我。

一旁的念念很孝顺，拍拍她的后背，“妈，您别激动！慢慢说！”

我不耐烦的看看手机，“一分钟了........”

念念似乎很不满我的态度，直接越过母亲，“我来替我妈说。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我妈在你们方家受得什么罪，你也很清楚！她离家出走，是实在是不堪折磨才被逼出走的。这一点你怪不了我妈！”

我还是看着时间，“两分钟了........”

“当然，她把你抛弃了，这是她的不对！可是你也应该很清楚，当初她一个人身无分文的跑出去，带你一起不现实！我妈不止一次的跟我说，她当时想的就是赚到钱能养活你了，就一定把你接走。不说我妈一个女人当初赚钱有多辛苦，她确实在一年后找到了你爸，谈离婚谈你的抚养权。你爸直接开口十万。当时我妈没有那么多钱，就又回到了花城赚钱，九几年的时候，十万块是个什么概念，你应该很清楚，我妈为了赚那十万块有多辛苦，你自己可以想象.........”

“第二年我妈把十万块钱交给了你爸，但是你爸翻脸不认账，说还要十万块钱！并且警告我妈，要是敢偷偷带走你，他就杀了我外公外婆一家.........”

“没有办法，我妈妈又回到了花城，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又是两年后，好不容易又赚够了十万块钱，你爸爸又拿钱以后，又开始耍无赖不要脸，还要十万.........”

“我妈又不是机器，赚的都是血汗钱！总而言之，不是我妈不想要回你，都是你那个混账老爸从中作梗，把你当成了摇钱树，拼命的压榨我妈.......”

我还是在看时间，“六分钟了.......”

念念似乎有些生气，“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事实！你难道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我静静的看着她，“你说的多就对吗？你多大？”

“我今年三十啊！”

我点点头，“我今年三十四。我们俩差四岁，你刚才也就讲了四年！后面为什么不说？因为有了你！对吧？我来告诉你，她离开我的时候我两岁半，四年后我六岁半，那一年我那个混账父亲因为故意伤害罪判了四年。也就是说有了你以后，我就成了一个孤儿！她可以随时带走我，她并没有！为什么？因为她有了你！！！我这个孤儿也就无所谓了........”

一旁的母亲赶紧解释，“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我摇摇头，“那是哪样的呢？？？”

母亲一愣，哭诉着，“我是有苦衷的........”

我直接打断，“就像当年我饱受的苦难你不在意一样，你的苦衷我为什么要在意呢？十分钟到了，记住你说的话，别再打扰我.......”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镇上有公交车直达高铁站。

是102路。

以前是私营的客运车，记得小时候私家车还没有这么普及的时候，私营的客运车那是能装多少人，就装多少人。记得跟罐头一样，密不透风。

后来刮起一阵风，说是这样不安全。于是开始严查超载，一个座位只能坐一个人。不可以卖站票。但是这样的话，一趟车拉的人少了，费用还是那么多，私营的客运车就不怎么赚钱了。

这个时候公私合营就来了，私营客运线路就变成了公交车，而公交车是允许超载的，于是又开始赚钱了。

重阳节回来的人很多，好在镇上是起点站，上车我就直奔最后面，右边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静静的看着窗外，看着几十年似乎都没有变过的小镇。

香风袭来。我一侧首，居然看见了向婕，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无比的诧异，“向总，你怎么会在这？”

向婕淡淡的看着我，“临时起意！想试试坐公交车是什么体验！”

她这样的人，若是要体验人间疾苦，那一定是有目的的！

至于她什么目的，她总归会问。我不主动，就占据了主动。

车子很快就上满了人。然后缓缓发动。

向婕皱眉，“这个位置是最颠簸的位置，为什么不选前面的座位？”

最后面确实很颠。

我笑笑，“因为不想让座啊？”

“不想让座？”

我指指前面，“农村空巢。留在农村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带着小孩的妇女。你看看，那些站着的老人妇女孩子，若是站在我们旁边，你是不是要让座位？”

确实前面的一些年青小伙子，开始主动在让出位置。

向婕恍若大悟，“这最后面，老人和小孩们都挤不过狭小的过道。都到不了你的跟前，所以你想让都让不了！”

我点头认可。

向婕冷哼一声，“也就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让座！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具备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我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被道德绑架。所以，我把自己先放在一个不被道德绑架的位置。我坐在前面，我当然也会让座，所以你不该这么指责我！”

向婕冷笑一声，“树林湾竹林湾出来的都不过是些小聪明人物。但凡有点大智慧，陈南也不会死！”

我不置可否，“我很清楚我自己只是在活着，小聪明可以让我活得更好。大智慧离我太遥远。自然也是不具备的！”

我顿了顿，又接着道，“陈南是有大智慧的！要不然你也不会降尊纡贵，来陪我坐这颠簸拥挤，空气浑浊的公交车！”

向婕出奇的看着我，“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是陈南计划的一份子喽？”

我摇摇头，“我和他就见过两面。聊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这么单薄的关系，你觉得我会被他寄予厚望？”

“可是刚才他儿子说成年的那一天，第一个就要来拜会你！记得你曾经说过，陈南给你留了东西，是要你转交给他儿子的！”

似乎在向婕这样的人的眼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秘密。我想象不出她到底是怎么得知我和陈濯在门口的对话的。就像是不知道叶夏如何得知我爬树掏了果腹鸟鸟窝一样。

我的背后，我的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多少高精尖的监视设备呢？这让我感到无力，甚至恐惧！

没有秘密的我，透明的我，意味着可以随意的拿捏我。

我点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就是一些财产吧！不过都是些加密文件。我也不清楚是什么！”

全说假话，要骗过向婕这样的人精，很难。我只能尝试着真真假假，掺合着来说。

向婕凝神看着我，“不止这些吧..........”

“还有就是一些关于夏家的材料。这也是我之前可以从叶夏手中逃出生天的原因！”

向婕还是凝神的看着我，“不止这些吧........”

我也凝神看向她，“据我所知，你和陈南的交情不错！你打听这些，有什么用意吗？”

向婕的大黑框眼镜后的眸子忽闪，“没有什么用意！你应该很清楚，陈南一死，围绕着他庞大的遗产，产生的纠葛，动静一定不会小。我当然不会觊觎陈南的财产。但是我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如果在你手中，我希望你可以给我！”

我心念一动，“什么东西？”

向婕看看四周，“你是要去未来城吧？”

我点点头，“是的！”

向婕扶扶黑框眼镜，“你的举水集团突然获得了两点五个亿的投资。虽然对外公开的一家来自海外公司。其实在我看来，你身边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且愿意给你这么多钱的只有叶夏。”

这个确实！向婕这样还算熟悉我的人，轻易的可以看出谁给我的投资。

向婕有些咄咄逼人，“你不要忘记了。没有我家的帮助，你是不可能拿到那块地的。你可以从夏家虎口夺食，那是因为有我们家给你背书。你应该知恩图报，而不是蛇鼠两端，墙头草的下场往往会凄惨！”

我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个小人物。我就是想赚点钱。就是想证明下自己的能力到底配不配得上我的梦想。如果有的选，我不想忘恩负义，蛇鼠两端！可是没有办法，我在这夹缝中左右为难，谁我都惹不起！在死亡的威胁下，求生是人的本能。所以请你谅解。我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向婕却似乎不认可，“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从现在起，你必须选一边！”

我也不是很认可，“向总，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小角色。我也没有什么野心。就是想赚点钱。谁我也得罪不起啊！”

向婕皱眉，“你应该和清楚，我家跟夏家之间的实力对比！你选我家，安全得很，也可以更便利的实现你的梦想！”

“这个我不否认！可是陈南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离你们这样的人越远反而更安全！”

我确定我不想选边站。我就是那汪洋大海的一叶孤舟，靠近哪艘大船，大船本身制造的风浪，就足以倾覆我。

蛇鼠两端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左右逢源。

向婕见我执迷不悟，居然没有发火，反而一笑，“你最好想清楚了，现在是我主动招揽。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被逼得走投无路再来找我们向家庇护，那一切可就都晚了！”

我也笑笑，“虽然我搞不懂为什么向总你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我。降尊纡贵和态度和蔼的来陪我坐公交车，好言相劝我觉得一点不符合你的人设。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拒绝我的招揽？”

公交车行驶在坑洼的省道上，这条路刚刚修好，上一次修建的时候是三年前，因为我们这里盛产河沙，大量的拉沙子重车，川流不息的压迫，让这条路就没有好的时候。

她问我哪来的底气？其实我很想反问拒绝是我的自由，我不需要底气。

若是当初，面对这样的权贵示好，我会毫不犹豫的攀附。但是现在，我看见的陈南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屈服，而是征服！

珠玉在前，我虽然不会自大到也会认为自己可以光芒万丈。但是我着实不想她们骄傲的眼神斜视，眯眼看我，我想要她们拿正眼瞧我！我要尊重，就是如此！

但是我说的是，“我并没有拒绝招揽！我只是搞不清楚我凭什么得到的青睐，或者说我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向婕看向了窗外，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陈南是个爱国者吗？”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评语，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发自本心的说了一句，“谁不爱自己的祖国呢？”

然后向婕就没有说话了。一直到了城铁站。我们一起下车，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一路跟随着我，一起买票，上了城铁，到了江城。坐上地铁，来到了未来城的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跟我说话。

而我也没有主动的找她说话，在她或者叶夏的人眼中，我几乎没有秘密，这让我后背发凉，更是越发的小心自己的言语，言多必失！

这个重阳节极为不平常。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如此骄傲的两个的女人，似乎都在交好我一样。

陈南的葬礼，似乎已经把我卷入了我还不知道的漩涡里，虽然目前来看，并不危险，但是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