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的额间，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他有些惧怕地看向了太医：“这么严重吗？”
太医的语气，也焦灼了起来：“是，宋大人，事情很严重。这一次的冲撞加上凉水，搞不好要一尸两命的！”
当然要保住姨娘了！
宋朝雨的心里，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宋元的表情之中带着痛苦和挣扎，语气颤抖地说出了他的答案：“保——保小孩！”
“父亲？！”
宋朝雨惊讶又不解地看向了宋元，连老太太都皱眉盯着宋元：“你说什么？”
宋元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却仍旧坚定：“我说，保小孩！大师算过了，那是个男孩！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宋家，我们宋家人丁稀疏，如今我膝下只有阳儿一个儿子，我……”
他能感觉到宋朝雨的眼神，所以再也说不下去了。
太医见这种事见得多了，也是叹息一声。
却没等太医回去，宋朝雨便第一次这般不顾规矩地上前，一把拉住了太医的手臂：“保大人！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姨娘的性命！无论如何，我只有这一个姨娘！求您了，一定要保住我姨娘的性命！”
“是啊！”
难得这一次，连老太太都没有站在宋元的那边。
她对太医言辞诚恳：“请务必保住柳姨娘的性命。”
太医明白了，点头应对：“放心吧，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会让两个人的性命都保住的。我会努力的，请老太太千万不要如此。”
太医转身进了内室，宋元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一直不停地在颤抖着。
老太太也上前来，拉住了宋朝雨的手：“雨丫头，别怪你父亲。他都是为了宋家着想，如若可以的话，他的心里是最不希望你姨娘出事的。原谅他只是慌了神了，那并非他真心所想。”
老太太不管是为了家中的安和，还是为了宋元是她的儿子，她必须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说。
宋朝雨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宋元的凉薄，她早就见识过了不是吗？
“啊——雨儿！我的雨儿！”
内室之中，忽而又传来了柳姨娘的喊声。
宋朝雨将自己的手从老太太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跑进了内室之中：“姨娘，我在，我在的！”
她进入内室，一把抓住了柳姨娘的手，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姨娘，我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姨娘，你别害怕！”
其实柳姨娘也听到了方才外头宋元的话，如今她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她死死地抓着宋朝雨的手，口中含着参片，说话却清晰：“我早知……早知如此，开始就不该带你回来的！雨儿，是娘害了你！娘不能死，娘万不能死啊！娘要好好地生下来这个孩子，娘要保护你们！”
明明柳姨娘已经疼到了这个地步，心心念念的仍旧是自己的孩子。
宋朝雨的眼眶，不由红了起来：“娘，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柳姨娘，加把劲！我们已经看到孩子了，您做的很好了！”
范江月也在一旁不断地鼓励着柳姨娘：“姨娘先稍微放松一下，等会儿让您使劲的时候，您再使劲。一定要把力气用在刀刃上，最好不要花费在喊叫上。”
“好！”
柳姨娘额间的青筋暴起，疼痛让她想要喊叫，却牢牢记住了范江月的话，她不断地在深呼吸。
“姨娘，我陪着你，我永远陪着你！”
宋朝雨将柳姨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同样泪流满面：“未来，我们还有好多好日子呢！娘，坚持住啊！”
一声“娘”，让柳姨娘眼眶里的泪水再度滚滚而落。
“就是现在，姨娘，用力啊！”
范江月和稳婆几乎同一时间发生，柳姨娘涨红了脸，然后便开始使劲。
她抓着宋朝雨的手，也在使劲，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抓疼宋朝雨。
宋朝雨眼睁睁地看着柳姨娘脖子上的青筋也越发暴突了起来，她死死地睁着自己的眼睛，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就是这样！”
稳婆的声音里，终于带了欣喜：“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柳姨娘，再努力一下，不要松气啊！”
“唔——”
疼痛让柳姨娘差点儿喊叫出声，但她还是忍住了，然后将自己的力气，全部都拥在了下方——
“呜哇！”
柳姨娘松开宋朝雨的手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也突然响彻整个房间！
宋朝雨感觉到，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可她害怕地看向柳姨娘，却看到柳姨娘疲倦地扯着嘴角，对宋朝雨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
宋朝雨根本顾不得那孩子，只是回头求助一般地看向了范江月：“江月，我姨娘怎么了？！”
范江月忙上前来，看了看柳姨娘的身下，又给柳姨娘把脉，才安抚宋朝雨：“有些出血，但没有大事。我在这里，你别怕。你先去看看孩子，这里交给我就是，柳姨娘只是太累了，可能是虚脱了力气。让她休息一下也好，你先去看孩子！”
宋朝雨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被稳婆抱出屏风，正在被太医检查的小家伙。
宋朝雨一眼就看到了，那果然是个小男孩。
他的身体小小的，可手脚挥舞，闭着眼啼哭的样子，却显得格外有力。
太医仔细地检查了小家伙，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宋朝雨笑道：“恭喜四姑娘了！姨娘生了个小公子，虽是早产，但十分健康呢！让稳婆将这小公子清洗一下，我这就出去给老太太和宋大人报喜！”
太医笑眯眯地出了内室，与此同时范江月的声音也传来：“姨娘的血止住了。你们用热水给姨娘清洗一下身体，然后将这些床单都换成干净的。里屋暂时不要开窗，外头倒是可以开一会儿窗户散一散血腥气。不过记住了，里屋的炭盆一定要暖和，不管是姨娘还是小公子，都不能受寒。”
有挑红她们几个大丫头在，宋朝雨自然放心她们能做好，这才正经开始打量自己的这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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