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绝情父亲

如果一切都能保持那一年的样子，或许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然而，一年过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父亲谭夜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她的名字叫做“柳如眉”，是一个青楼女子，当年瞧着只有二十出头。

连当时的谭星只是一个小孩都看得出，这个柳如眉长得很美。

她是在覃州城谭家生活的小村落里，少见的那种妩媚又张扬的美。

如果不是她挺着肚子来到了谭家，高傲地看着谭家的每一个人，谭星觉得，大概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

但他永远忘不了的是，那一天，谭夜告诉他们所有人，柳如眉怀了他的孩子，他要让柳如眉做谭家的平妻，与谭月和谭星的母亲平起平坐！

这是谭月和谭星不能够接受的事情，更是于明翠不能接受的事情。

那是那么多年以来，于明翠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反对谭夜的决定。

她甚至杂碎了茶杯，拿起地上的碎片，抵在了自己的喉头：“不可能！谭夜，我跟了你那么多年，绝不可能容忍你娶一个平妻回家，而且这个平妻还是青楼女子！要么你就杀了我，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一个负心汉！”

别说是谭夜了，就是谭月和谭星也被母亲这般刚烈的模样给惊着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于明翠从来都是温柔又善良的。

伺候谭夜的这么多年，她任劳任怨，任打任骂，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会说。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反而当于明翠开始反抗起来的时候，才让谭夜的心里更加惧怕和忌惮。

即便是谭夜再想要给柳如眉一个名分，他终究也只是将柳如眉纳为妾室，而不敢再提“平妻”之言。

对谭夜来说，柳如眉带着腹中的孩子来到谭家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谭夜不再日日饮酒，竟开始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打起精神来，仿佛终于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不再打人，甚至偶尔还会关心谭月和谭星，好像让谭星看到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但是对于明翠来说，那段时间又是痛苦的。

因为有了柳如眉，所以谭夜再也没有来过于明翠这里。

他将自己身边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柳如眉，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再让于明翠上桌。

与此同时，柳如眉也越发肆无忌惮地开始欺负于明翠。

于明翠的模样日渐衰老，精神也越发不济。

若不是还有谭月和谭星两个孩子在，她大概连怎么继续过这样的生活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谭月和谭星的心里越发笃定：他们一定要带走母亲，过上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不管父亲如何，也不管那柳如眉如何！

两个月之后，柳如眉的孩子出生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柳如眉却发生了难产。

那是谭星第一次见到谭夜那么焦急无措的样子，他翻遍所有的医书，想要让柳如眉不那么痛苦。

最终，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古方，但是他需要的药材，谭家并没有。

于是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谭夜将自己的大儿子谭月赶出去了。

让他去外头最危险的林山上采摘需要的那味药材，并且放话说，如果他不去，就不再是谭家的孩子。他不会从自己这里学到任何一点儿医术，更不要妄想日后带着于明翠离开这里。

谭夜告诉谭月，如果他不去的话，就让他最在意的母亲于明翠和弟弟谭星，永生永世在谭家受苦。

那一刻，谭星才明白。

其实谭夜的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啊！

他就是一个魔鬼，却是一个让人摆脱不得的魔鬼！

在那个雨夜里，谭星亲眼看到了谭月披着斗笠出门。

那个夜里，是谭家最混乱的夜晚。

房间里，柳如眉痛苦的喊声此起彼伏，孩子迟迟生不出来。

谭夜的咒骂声，也伴随而来：“谭月这个混账小子，为什么还不回来啊？！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打死他不可！”

“呜哇——”

当婴孩的啼哭终于想起的时候，蜷缩在墙角相互依偎的谭星和于明翠也睁开了眼。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大雨也早就停歇。

柳如眉和谭夜，沉浸在他们新生的孩子之中，再也不在意其他。

甚至连谭星想要进去房间里的时候，都被谭夜给赶了出来：“滚滚滚，滚去厨房给你姨娘做饭去！她为我们谭家添了个女儿，实在是太辛苦了！叫你娘动作快点儿，若饿着眉儿，我扒了她一层皮！”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大儿子谭月，仿佛都忘记了他将谭月派出去这件事。

于明翠还是和往日一样，就那么接受了谭夜这样的对待。

他在走向厨房的时候，看了一眼遥远的林山，然后嘱咐谭星：“去找找你哥哥吧！昨夜雨大，他恐怕是躲在了山里。告诉他，孩子已经平安出生，让他回来吧！”

谭星也顾不得吃饭，一溜烟就跑出了门去——

他循着林山草药生长的痕迹，慢慢地寻找。

终于在一处陡崖下头的草丛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谭月！

谭月死了。

死在了昨夜的大雨之中，尸体已经冰冷僵硬。

可他的手中，竟然还牢牢地握着那个谭夜让他寻找的药材！

说到此，谭星的眼中，迸发出了极度的愤恨：“他一定是为了我们，所以才在那么大雨的夜里都没有停下来，然后从陡崖上头踏空，摔了下来！可我的那位所谓的父亲啊，他竟是连看都不曾来看一眼他的大儿子！他只顾着有了小女儿的欣喜，丝毫不顾自己的大儿子的死活！”

谭星说，后来，还是村子里的人帮着于明翠和谭星，将谭月的尸体抬了回去。

但柳如眉嫌弃谭月的尸体抬进门太过晦气，会冲撞了她刚出生的女儿，就不让谭月的尸体进门。

于是可怜的谭月，甚至在死后都没有能进入自己的家门，让父亲一声令下，就被草草埋葬在了林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