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各省各州府需要服徭役的民夫，陆续到达了北方边境。
当地负责登记的胥吏也已经开始给这些民夫进行登记。
修长城戍边，是大汉民族每朝的重中之重，用来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
而负责把控此次徭役事项的朝廷大员，是如今的工部左侍郎。
他此时正在带着手下的侍卫巡视各地赶来服徭役的民夫，已经修长城需要的材料。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名朝廷大员只感觉自己脚上都磨出了水泡。
他暗暗地骂了一声：
“娘的，这修长城真不是人干的活，难怪历朝历代因为修长城都死了不少人，这陡峭的山崖，还有上千斤重的石料，不死人才怪！”
他心中忍不住抱怨。
“曾经在京城，本官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皇上却要修长城，把老子调来这么个鬼地方，别说蜜水，连口干净的凉水都很难喝到。”
他用力抬着自己那条有些微瘸的右腿，站到高出看着那些民夫在竭力地搬运石料。
曾经的他，那可是汉王朱高煦麾下的一个校尉，那可是有着实打实的军功的。
后来因为右腿瘸了，不得已才退出军伍。
汉王念他劳苦功高，便在兵部给他补了个缺。
谁料汉王要谋反，去了南方之后，他就被杨士奇赶出了兵部，在工部这个清水衙门坐上了左侍郎的冷板凳。
工部，那是在六部中，仅次于礼部的毫无存在感的衙门。
甚至有时候，还不如礼部有存在感。
想到这里，工部左侍郎赵白奎就气恼不已。
你说汉王，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造什么反？
自己成了丧家之犬不说，还连累我们这些旧部。
不过埋怨归埋怨，赵白奎依旧对汉王是忠心耿耿。
他不是李准那种傻子，自从汉王去了南方之后，他就在表面上表现得跟汉王严重划清了界限，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曾经的主子一样。
可是暗中，他依旧和汉王有着紧密的书信往来。
看了一会民夫们紧锣密鼓地修筑长城，赵白奎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日头，老子又不是民夫，凭什么要跟他们一样在这里晒太阳？
于是，他带着身边的几个侍卫走下城头，返回自己在这边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屋，这就是他的办公地点了。
赵白奎正在思考着怎么安排这些民夫，需要多少人来搬运石料，需要多少人去开采石料？
一系列的问题让赵白奎头疼不已。
他一个战场上出来的大老粗，哪里会算这个账？
心烦意乱之际，赵白奎翻开桌子上的各省各州府前来服徭役的名单。
可是当他翻到给凉州府准备登记民夫的那几页时，却发现这几页全都是空白。
赵白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再次从头到尾又仔细翻阅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敢遗漏。
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民夫来自凉州。
“这，这凉州府是要造反不成？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来服徭役的！”
赵白奎呆呆地看着面前空白的名册，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凉州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是没有一个民夫来服徭役。
震惊之余，赵白奎仿佛发现了能够扳倒林凡的惊天大秘密！
林凡治下，竟然公然没有一人来服徭役，这可是大罪！
汉王曾经在密信中明确告诉赵白奎，林凡得罪了汉王，要置林凡于死地。
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名单，不就是绝佳的机会吗？
不过为了安稳起见，赵白奎对手下的官员招了招手。
他要问个明白。
见到赵白奎冲自己招手，那名官员不敢怠慢，连忙走了过去。
“大人，怎么了？”
赵白奎冷声问道：“凉州府怎么没有一个民夫来服徭役？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负责人员登记，全都是手下的官员在做，赵白奎根本就没插手，因此，只能问那些办事的人。
那名官员也是一阵心惊。
难不成真出了什么大事，凉州府的民夫全部逃了徭役？
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这些负责这次修长城的官员和胥吏一个都跑不掉啊！
那名官员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回禀大人，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啊。”
“之前在登记人员时，我们确实受到了凉州府通判黄淮送来的折子。”
“由于有折子，我们也就没在意有没有凉州来的民夫。”
那名官员刚说完这些话，正要问赵白奎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要不要上报朝廷。
可是当他看到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露的赵白奎时，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在这名官员眼中，自己的上司，当今的大明工部左侍郎，很少有对这么一件事上心的时候。
而以这位赵大人的性格，那必定是一查到底的。
其实赵白奎虽然表面怒不可遏，可是实际上，心里却狂喜不止。
凉州府竟然没有一个民夫来服徭役，你林凡这次难道还不人头落地吗？
“大...大人，您这是？”
那名官员吓得两腿直打摆子。
实在是赵白奎这个沙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悍将发怒的时候实在是太吓人了。
赵白奎冷声问道：“你刚才说，黄淮只是送来一道折子？难道没有其他的吗？”
“比如说，朝廷那边给凉州免除徭役的文书？”
听到赵白奎的问话，那名官员一愣。
他只看到了黄淮递上来的折子，还真没看到什么朝廷的文书。
于是，这名官员略显迟钝地摇了摇头。
“是的大人，只是收到了凉州府递过来的折子。”
“折子现在还留着，等着您处理呢。”
听到下属的汇报，赵白奎的脑子里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脸色缓缓恢复正常，摇了摇头，对着下属说道：
“不必处理了，折子也不用管，就当是我们从来没收到过这个折子。”
那名下属听到赵白奎的话，更摸不着头脑了。
“可是大人，万一那折子里面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比如说解释了为什么凉州府没人来服徭役的原因怎么办？”
赵白奎冷笑一声，一脸自信地说道：
“徭役可是朝廷的死命令，怎么可能就写在凉州府一个小小的通判的折子里？”
“肯定是会朝廷直接给本官通知的。”
赵白奎继续微笑道：“再说了，本官日理万机，为了修长城和戍边一事日夜操劳，漏看了一个折子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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