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以武立国，关于战争，人们从不陌生。
随便一个升斗小民，都能细数这些年来，大周经历过的战事。
当然，这些小民也时常有一句话挂在嘴上。
既然战争无法避免，那有又什么办法呢，只能干呗。
总不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还一个劲儿装傻充愣吧？
正因为这样的风气，关于北疆战乱的消息，朝廷也并未掩盖。
很快，随着上京圣旨的发出，京城百姓们也对于北疆战事纷纷议论了起来。
不论是茶馆还是勾栏，都少不了一些人喝着酒，对此评头论足。
一个个都在细心分析，这番战事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又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计。
生活在最底层，他们要比任何人都更为关心，战争所带来的危害。
而金桂楼内，陈羡之坐在穆小青房内，双眼打量着眼前绢布上的消息沉思。
“消息是从宫内发出来的，周武帝对此并未压制，好似是可以纵容人们对此议论。”
穆小青说完，小心谨慎的看了一眼陈羡之。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人有多么狠毒，每次见他都一脸和善，笑容满面。
可只有她们这些距离陈羡之极近的人才知道，这幅笑脸下，藏着怎样的冷酷心肠。
“嗯……看来此番不过是周武帝对于底下人们的试探罢了。”
“试探？”
陈羡之见穆小青眼神茫然，好似完全不懂。
便笑了笑后开口道：“你觉得北疆战乱，对于大周来说很奇怪吗？”
穆小青听后，捏着下巴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奇怪。”
“大周这边的情况奴婢还是极为了解的，北疆一直都处于战乱。”
“关外蛮族时不时就会小股闯进关内，劫掠一番后便扬长而去。”
“对这样的消息，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先前倒是有听说，朝廷大员为了杜绝这类事情发生，向周武帝提出请求。”
“希望派发大军，出征关外，一举平定北蛮之事，但被周武帝给否决了。”
听到这话，陈羡之笑了笑，随手收起桌子上的绢布。
喃喃开口道：“周武帝当然会拒绝，他又不是个傻子。”
“大人，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羡之对穆小青有些失望了。
独身在外这么多年，至今还没学会怎么以小见大，见微知著。
这样的人，恐怕再怎么待下去，也不过就是个花瓶吧？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无奈开口解释道：“因为大周现在已经不能随便动用武力了。”
“西方有我西蜀在虎视眈眈，北方有蛮族虎视眈眈，南边儿靠海，还有不少海贼横行。”
“全局看下来，整个大周至今都仍旧处于动荡。”
“虽然有很多兵力，但周武帝绝对不会随意把这些兵力抽调。”
“南方富饶，每年税收便是个大头。”
“北境虽然时常动乱，却处于整个大周的咽喉，而且……”
“那里其实是周武帝给自己子孙，留下的一条后路，他也不敢放弃。”
说到这儿，陈羡之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轻轻敲打。
接着似笑非笑开口道：“再算算咱们西蜀，明眼人虽然知晓，短时间内我们跟大周打不起来。”
“但……远交近攻，这番道理永远都不会变，你觉得又能坚持多久的和平呢？”
穆小青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惧意。
这就是陈羡之，看似玩世不恭的表面下，藏得全都是心计。
只有在她们这些永远都见不得光的人面前，才会完全展露出来。
而陈羡之也确实并不在意穆小青看自己的目光。
缓缓走上前，伸手在穆小青头上摆弄了一下发饰后。
笑着开口道：“这些日子来，有人上报消息，说大周在西边开始陈兵。”
“若一切顺利，恐怕明年便会躲不开一场大战了。”
“这大周，终究还是歌舞升平太久了，已经开始渴望流血与纷争了。”
或许先前的消息，对穆小青而言，并没什么影响。
藏在这上京中，不管外界怎么变化，这里都不会受到波澜。
可若是与西蜀大战，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战一开，整个上京就会变成龙潭虎穴，无数缇骑探子将会在整座上京四处游荡。
稍有不慎，机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样的事情，穆小青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对于大周而言，他们的策略便是宁杀错，不放过。
想到自己有可能面临这样的下场，穆小青连忙渴求的看向身旁陈羡之。
柔声开口道：“王爷，奴婢还要多久才能回家？”
“想家了？”
陈羡之似笑非笑的看着穆小青，坐下淡淡道：“还有几件事情要让你帮我办，办成了，自然就能回家。”
“真的？”
“本王说话，何时有过不实？”
两人对视一眼，原本心中还有些慌张的穆小青，顿时安稳了下来。
她不怕被利用，只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
若是那样，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因为王爷从来都不需要无用之人。
“对了，给本王安排一辆马车，让小四同行就好，你们不必派人跟着。”
陈羡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随意吩咐下了这件小事。
穆小青听后，微微点头，示意知晓了，然后退出了房间。
大人物做事情不需要跟任何解释，自己什么身份，穆小青也记得很牢靠。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羡之会一再容忍她的原因，谁对喜欢听话懂事儿的手下。
很快，约莫一顿饭的功夫，马车就已经被带了过来。
小四坐在上面充当护卫，身旁放着一把长剑，还有茹妈妈准备得弓弩。
长途跋涉，难免会碰上一些不识好歹的人。
而陈羡之又吩咐不用派人跟着，那就只好多做准备了。
眼瞅着王爷从楼里走出来，穆小青跟茹妈妈上前行礼。
两人目送他上车离开以后，这才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到了金桂楼里。
而她们殊不知，这一幕也同样被人看在眼里。
………
皇宫，御书房。
江德海恭敬的从一名身穿黑袍的人手中，接过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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