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站在原地许久，一瞬间神情间满是不安和内疚，随后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裴姮对裴府不熟，走到一半便随手点了个女婢来引路，这才成功找到宜安院，才到门口，就听到裴老太太中气十足的笑声。
裴姮自己掀开帘子进去了，左右扫一眼，老太太坐在上首，韦氏和点翠伺候在身侧，往下是老太太的三个孙子，分别是合玉，合文，以及最小的合云。
五个人五个笑脸。
在裴姮进来之后，刚才那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没了。
裴姮只当瞧不出眼前的情况，低身一拜，“孙女裴姮，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老太太淡淡的应，“去见过你婶母和两个哥哥。”
裴姮起身，朝韦氏一拜，又同合玉，合文行了同辈礼，至于那合云，今年才不到十二，比裴姝还小了两岁，此时也从椅子上起身，张着还没长全乎牙的嘴，端端正正地朝裴姮行礼。
“二姐姐。”
合玉虽然是幼子，却是从女婢肚子里爬出来的，他那娘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留下个小孩没人护，磕磕绊绊的长到这么大也是艰难。
六七岁上，合玉曾大病过一场，韦氏只从外头请了个草头大夫来，胡乱医了一回，后来还是王氏看不过眼，拿自己的帖子给合玉请医问药。
因着这回事，韦氏恨不得将这个嫂子碾在牙上咬。
许是从小见多了冷眼，合玉早慧的很，待裴姮比两个姐姐还稍亲热些。
裴姮摸了摸他的头，从袖子里摸出个玉蟾来，笑道，“给你的，拿着玩吧。”
小合玉收了，又道了谢，这才坐回去。
各自见过之后，裴姮自顾自的落了坐，至于贺同光，裴姮没有吩咐他离开，贺同光便抱着剑，站在裴姮身后。
裴老太太好几回欲言又止，瞧见贺同光手里那把剑，终是将桌子拍的咚咚响，出声斥道，“好啊，你这是翅膀硬了，吃了几年外头饭，就带着人来吓我这个老太太？请安，我看我早早的死了才合你的意！”
韦氏也低声劝，“姮儿也莫怪我这个做婶母的多嘴，你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后面老跟着个男人算什么？若是被外人听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轻轻的叹气，一脸面对不成器后辈的为难和悲哀，“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你这些个兄弟姐妹，怕都得因着你婚事艰难，算婶母求你了，莫要在任性胡为。”
果然，听完韦氏的话，裴老太太脸色更加难看，再一瞧裴姮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气的立刻就要撅过去，吓得点翠忙在一旁扶她胸口。
合文合玉不满的朝裴姮看过来。
裴姮品了一口婢女送上的茶，只觉得还没程庭送的那些茶叶一半香，嫌弃的蹙了蹙眉之后，这才抬头，分别看了老太太和韦氏一眼，低声道，“同光算是我的下属，这事陛下也知道，外头同我来往的朝臣也都知道。”
一听到陛下二字，裴老太太和韦氏皆是一顿。
不同于老太太的心虚，韦氏眼中更多的是憎恶和嫉恨。
她向来是看不起这个侄女的，裴姮过的越好，她就越恨，且这恨的根源在妯娌王氏身上，大抵这辈子都消散不了。
裴姮同在场众人过了一招，裴娴和裴姝才打起帘子进来。
裴娴扬起笑脸，温温柔柔的同老太太见了礼，随后坐到裴姮对面，笑着说起裴姮不等自己，就直直的进了后院，自己追了半天没追上。
她说完，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裴姮抬起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瞥了裴娴一眼，心里却觉得无趣。
在宫里时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过，一众人口蜜腹剑，为了功名利禄，那是真会死人的，此时再瞧着裴娴这些小心思，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没意思。
裴姮之所以觉得好笑，是因为到了现在裴娴还没认清楚形势。
为了祖母和周围人的一句夸赞，她如以前一般，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满是贬义或者挑拨的话，却不想裴姮早站在了她够不到的地方。
连裴老太太和韦氏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说难听话，她又算什么东西？
至于她那两个哥哥，一个靠着家里买了个小官，一个考了两三回都名落孙山，同裴姮比起来，皆是不够看。
裴娴眼神一闪，面上也不尴尬，转身拉了裴姝的手，笑着道，“昨日我得了两支极好的玉钗，一支给二妹妹，一支给你。”
她笑眯眯的，“好年岁就这几年，妹妹们又都长得美，就该好好打扮着。”
裴姮先是看了裴姝一眼，随后才应声，“那便先谢过大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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